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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我精神恍惚，想起了从前的一幕幕。

小时候，爸爸喝醉了，将我吊在房梁上打。

他用皮带，用棍子，用烟头烫我。

他说我是个贱种，是个野种，是个丧门星。

我疼得来回滚动，可是皮带还是一下一下地抽在我身上。

还有奶奶去世的那天，我抱着奶奶的尸体，哭得声嘶力竭。

可是爸爸却无动于衷。

他冷冷地看着我，就像在看一条狗。

他说我是个扫把星，连我奶奶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我哭得喘不上气，快要晕厥过去。

可是爸爸却一脚将我踹出了奶奶的房间。

他说，像我这种晦气玩意，不配碰他妈妈的尸体。

我跪在地上，求他让我再看奶奶一眼。

可是，他不肯。

他让人将我拖了出去，连同奶奶的遗体一起，扔出了家门。

我永远忘不了，奶奶临终前看我的眼神。

那种眼神，是担忧，是心疼，是不舍。

还有对我的眷恋。

可是，我没有办法完成奶奶的遗愿。

我撑不下去了。

我用力地将脑袋往地上磕。

一下，两下，三下……

鲜血流了一地，疼痛却丝毫没有减轻。

我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揪扯自己的头发。

我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鲜血淋漓。

我嚎啕大哭，哀求爸爸放过我。

可是，没有人回应我。

别墅里，回荡着我的哭声和笑声。

我疯了。

11

“爸爸，您别生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

“哼，看见她那副死样子，我就烦！”

“爸爸，要不您先去休息吧，我来看她。”

“好吧，思思，你可千万别心软，对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就得狠狠教训！”

“我知道了，爸爸。”

门外，传来了林思和爸爸的声音。

我浑身一震，跪了起来。

他们推门而入。

我立刻爬到他们面前，不住地磕头。

“林思，对不起，我不该打你，求求你，放了我吧！”

“爸爸，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们，饶了我吧！”

“我不是人，我是贱种，我是野种，我是杂种，我不该降生……”

我一边骂自己，一边扇自己巴掌。

很快，我的脸就高高肿了起来。

可是，我没有停手。

因为，我不觉得疼。

我的心已经死了，肉体上的疼痛又算什么呢？

林思被吓坏了，连连后退。

“姐姐，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啊！”

爸爸却一脚将我踹开。

“滚！滚远点！”

“爸爸，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求求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跟林思抢什么了……”

“爸爸，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爸爸让保镖将我扔了出去。

12

我回到家，翻出了所有止痛药。

我打开瓶子，一股脑儿地吞了下去。

吃完止痛药，我又开始吞其他的药。

我记不清自己吃了多少，也记不清自己吃了什么。

我只知道，我吃了很多很多。

吃完之后，我就躺在地板上，沉沉睡去。

醒来后，我精神恍惚，分不清今夕何夕。

我不知道今天是几号，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

我甚至忘了自己是谁。

我忘了所有事，也忘了所有的人。

我的记性越来越差，忘性越来越大。

有时候，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就这样，过了好几天。

有一天，我突然想起，我要去参加一个面试。

我穿上衣服，急匆匆地赶往面试的公司。

可是，当我赶到时，却被前台告知，公司没有招聘计划。

“不可能，你们公司明明在招聘，你为什么说没有？”

“我们公司确实没有招聘计划，您是不是记错了？”

“我没有记错！你们公司明明在招聘一个助理，为什么你说没有？”

“这……”

前台很为难。

她没见过我，也不知道我和爸爸的关系。

所以，她只能如实回答。

可我不信，我大闹起来。

“你们公司凭什么不给我面试机会？”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公司？”

“你们这是作弊！是暗箱操作！”

我大闹起来，惊动了所有的员工。

他们都跑过来看热闹。

“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听说这个女人是来面试的，可是我们公司根本没有招聘计划啊。”

“啊？难道是前台的疏忽？”

“不可能，如果是前台的疏忽，她怎么会不认识这个女人？”

“也对，那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我看她八成是神经病吧？”

“嗯，有可能，看她那样子，估计病得还不轻呢。”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爸爸出现了。

他抱着林思，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公司。

我冲了上去，大喊一声：“爸爸！”

爸爸瞪了我一眼，“你怎么来了？”

“爸爸，我来面试，可是他们不让我进公司！”

“什么面试？”他眉头一皱，“你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

“我是在官……”

我话没说完，就看见了林思嘲讽的眼神。

我骤然清醒。

“爸爸，我错了，我错了……”

“你又错了？你哪儿错了？”

“我……”

我跪了下来，不停地磕头。

“我错了，爸爸，我真的错了……”

“你错哪儿了？”

“我……”

我答不上来。

我只知道，我错了。

除了“我错了”这三个字，我什么都不会说了。

爸爸冷笑一声，“林悦，你能不能换个花样？每次都这样，你不觉得烦吗？”

“爸爸，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滚！滚远点！”

“爸爸……”

“我让你滚！”

他踹了我一脚，将我踹飞了出去。

我重重地摔在地上，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断了。

林思跑上前，踹了我几脚。

“你不是很能耐吗？你再打我一个试试？”

“林思，我错了，我错了……”

“你错了？你哪儿错了？”

“我……”

我答不上来。

我除了“我错了”这三个字，什么都不会说了。

林思冷笑一声，“林悦，你除了会说‘我错了’，还会说什么？”

“林思，我错了，我错了……”

“滚！滚远点！”

她踹了我一脚，和爸爸一起走进了电梯。

身后的员工纷纷围观议论。

“原来她就是林总的大女儿啊。”

“什么大女儿，林总不是说她不是他的女儿吗？”

“唉，看来传言都是真的，林总真的有一个私生女。”

“啧啧啧，私生女就是私生女，登不上大雅之堂。”

“是啊，你看她那副样子，哪比得上林思小姐啊。”

“就是就是……”

他们对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我忍着痛，站了起来。

我想回家。

可是，我不知道家在哪里。

我疯疯癫癫地跑出了大楼。

在路上，我被一辆车撞死了。

13番外：

我来到林悦家，看着乱七八糟的房间，心里不禁一酸。

这是我第三次来她家。

第一次，是将她从奶奶家接回别墅。

第二次，是将她押着跪在林思床前。

这是第三次。

我捡起地上的日记本，随意翻看了几页。

突然，一行字吸引了我的注意。

“4　月　12　日，阴雨，今天，我被确诊了癌症，医生说，我最多只能活三个月。”

“4　月　13　日，阴转多云，我今天去公司面试了，可惜没成功，不过没关系，我会继续努力的。”

“4　月　14　日，晴，今天爸爸带我去了公司，可是他没有让我进去，他说，那个岗位是为林思准备的。”

“4　月　15　日，晴转多云，今天我吐了好多血，医生说，我的病情恶化了，我可能会死。”

“4　月　16　日，晴，今天我打了林思，我知道，我活不久了，所以，我想在临死前，替自己出一口恶气。”

“4　月　17　日，晴，爸爸将我押着跪在了林思床前，让我跪上三天三夜，我疼得晕厥了过去。”

“4　月　18　日，晴，今天是最后一天，只要熬过这一天，我就可以站起来了，可是，我快撑不住了。”

“4　月　19　日，晴，凌晨，我死了。”

我合上日记本，心中涌上一股深深的悔恨。

原来，她说的都是真的。

她真的得了癌症。

她真的快死了。

她真的想见见我。

我捂着脸，泣不成声。

“悦悦，爸爸对不起你……”

14

“爸，你终于回来啦！”

林思见我回来，立刻迎了上来。

她接过我手中的包，递给我一杯热茶。

“爸，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我没有说话。

我冷冷地看着她，想从她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可是，她的脸上除了担忧，别无其他。

“爸，你怎么了？”

“林思，你实话告诉我，你有没有霸凌过林悦？”

她神色一变，“爸，你怎么会这么问？”

“回答我！”

“我没有！”她斩钉截铁地摇头，“爸，你是不是听了别人的挑拨？”

“是不是挑拨，我心里有数。”

“爸，你真的误会我了，我虽然和林悦姐姐不对付，但也只是小打小闹，我怎么可能霸凌她呢？”

“你真的没有？”

“我没有！”

“好，好……”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林思，我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机会的，但既然你不珍惜，那就别怪我了。”

“爸，你什么意思？”

我睁开眼看她，“林思，你知道林悦是怎么死的吗？”

“我……”

“她是因为抑郁症，抑郁而亡。”

“她从小就被我冷落，被你霸凌，一直生活在阴影之中，所以患上了抑郁症。”

“她死之前，曾经给我打过电话，她说她想见我一面，可是，我拒绝了。”

“我因为工作上的事，拒绝了她，她当时还在化疗……”

“可是，林思，你是怎么做的呢？”

“你在她临死前，逼她给你下跪！”

“她当时已经病入膏肓，生命垂危，可你，却逼她给你下跪！”

“林思，你还是个人吗？”

林思被我吼得一愣一愣的。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半晌，她回过神。

“爸，你在胡说什么呢？”

“林悦是自己死的，关我什么事？”

“她临死前给我下跪，那是她自己愿意的，又不是我逼她的！”

“爸，你不能因为林悦死了，就把罪名安在我头上吧？”

“林思！”我怒吼一声，“你还敢狡辩！”

“我刚才已经问过你了，给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承认的！”

“林思，你不仅霸凌林悦，还将她害得抑郁，如今她还尸骨未寒，你还要诬陷她！”

“林思，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林思愣住，“爸，你……”

“林思，你等着，我会把你送去监狱，让你接受法律的制裁！”

林思慌了，“爸，你不能这么做！”

“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做？”

“我是你的女儿啊，我是你唯一的孩子啊！”

“我不是只有你一个孩子，我还有一个孩子，她就是林悦！”

“林悦？爸，你开什么玩笑？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是啊，她死了，被你害死了！”

“爸，你别听别人胡说八道，林悦的死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林思，你还不承认吗？”

“爸，我……”

“林思，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吗？”

“这几年，你一直欺负林悦，一直和她争风吃醋，一直和她较劲！”

“你把她当成敌人，当成对手，当成绊脚石！”

“林思，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林悦之所以会死，全都是因为你！”

“不，不止是因为你，还有我，还有这个社会！”

“如果不是我从小虐待她，冷落她，她就不会得抑郁症，如果不是你一直欺负她，一直侮辱她，一直诋毁她，她也不会抑郁而亡！”

“林思，我们才是杀死林悦的罪魁祸首！”

林思愣愣地看着我，吓得连连后退。

“不，不是我，不是我……”

“林思，你别再执迷不悟了！”

我冲了上去，对着她的脸狠狠扇了几个巴掌。

然后，我抄起花瓶，对着她的脑袋狠狠砸了下去。

“砰——”

花瓶碎了。

林思倒在了血泊之中。

她全身抽搐，口吐白沫。

她再也站不起来了。

她这辈子，都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了。

我扔下花瓶，跪倒在地。

我捂着脸，嚎啕大哭。

“林悦，爸爸对不起你……”

“林悦，你回来吧，爸爸知道错了……”

我拿起水果刀，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林悦，爸爸来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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