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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一个艳阳天。
李今朝站在院子里,提着跟她胳膊粗细的斧子,抿着唇,狠狠的劈着脚下的木柴,仿佛要劈烂这扯淡的人生。
她本来是大熙朝睿王妃李玲珑,帮助睿王坐上太子之位后,被睿王亲手所杀。
临死前那钻心的痛楚,还有睿王那狠绝的眼神,她至今想起来,还如同附骨之蛆,痛彻心扉。
最关键的,直到死,她都不明白睿王为什么要杀她。
那人,就算做鬼,都没打算让她做个明白鬼。
本以为这一去就是魂归地府,没想到一睁眼,却回到了六年前,重生在这个名为李今朝的女孩子身上。
而这个女孩子即将面对的,是不知道会被卖去哪里的命运。
她在这里胡思乱想,吴婆娘却正在打量着她的这些“商品。”
魁梧的妇人抱着个碗一壁磕瓜子,一壁三五不时地冲院子里做活的女孩子们吆喝:“皮绷紧了,今天不把事情做好,就甭想吃饭。呸!”
吐掉一嘴瓜子皮,她乜眼一个个观察起来。但凡哪个敢偷懒,就用藤条抽。当然,抽的是那一拨砍柴浆洗干粗活的。至于那几个干类似于洗花瓶打璎珞写大字等轻便活的女孩子,即便干得不好,她也顶多打几下手心。打重了留伤,卖不了高价。
做重活的这拨,普遍身材高大宽背粗腰,其中一个劈柴的,更是模样粗糙,那双手跟芭蕉扇似的,夏天一巴掌就能劈开个大西瓜。这样的人,往往都是买去干粗活,皮糙肉厚,扛打。所以妇人对她们下手,从来就没有心软过。相反,干轻便活的这些就比较养眼了。至少身材匀称或瘦或丰腴,没那么吓人的胳膊大腿,模样也都过得去。
独独有一人,论身体条件当属于后一拨的,还能甩现在这些人几条大街。偏偏,被归到干粗活那列。
吴婆娘挑眉瞪着这人,一只脚不知不觉踩到凳子上,用藤条“啪啪啪”打桌子:“李今朝,作死花那么大力气,斧头不用花钱买是不是?劈柴那么用力干什么!”
大冬天只穿着薄袄的李今朝,袖子卷起露出一大截手臂,正摆好一根原木准备劈,听见这话,漠然抬头看了妇人一眼。
吴婆娘一激灵,突然觉得哪里来股阴风,直往领口里钻。以前李今朝也横,就是因为脾气差,所以皮囊虽然不错,也被分到了干粗活这里,大户人家再有钱也不会买个丫头回去给主家气受。后来李今朝逃跑被抓,死在那天雨夜里,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间又活了。又活了的李今朝还是跟以前一样横,可是这股横里,总有点让人发憷的寒意,就跟被鬼盯了似的。
对,吴婆娘现在看李今朝,就跟见鬼一样。
问题在于,伤天害理的事情做得多了,她也并没有那么怕鬼。所以被李今朝一瞪略感后脖发凉后,她立刻就提溜着藤条走过去了:“怎么着,还骂不得你是不是?瞅我,你再瞅我试试,仔细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让开。”李今朝一斧子劈在木头上。
吴婆娘吓得连忙后退,反应过来后,气得藤条打在一堆已经劈好的柴火堆上,原本被码得干净整齐的柴火堆顿时噼里啪啦散成一团乱七八糟。她一看,越发地上火,拿藤条指着另外几个劈柴的少女:“你,你,还有你,赶紧给我码回去。”
“至于你,”她指着李今朝,似乎一时间没想好怎么作弄她,最后不甘地空抽了几下藤条,说道,“反正力气多得使不完,今天就甭吃饭了。”说完扭屁股抱起那碗瓜子,骂骂咧咧回屋去了。
吴婆娘一走,那些干粗活的少女就都悄悄围到李今朝身边,朝妇人住的大屋吐口水:“呸,挨千刀的吴婆娘。今朝,不理她,待会儿我分你些饭。”
要分李今朝一半口粮的这位,是被自己亲爹妈送进这里的。从农村出来,看身板硬实,是个能吃苦种庄稼的好手,但因为哥哥要娶媳妇儿没钱,就把她给卖了。跟种庄稼相比,那自然是传宗接代比较重要,以后哥哥娶了媳妇儿,不一样能抵她干的那份活吗?在她亲爹妈的眼里,这样的买卖只有赚,不会亏。
她叫张春娥,就是那个笑起来有梨涡的少女。
随着她的话出口,很快便有其他人附和:“今朝,我的也分你些。”
“还有我的。”
“……”
李今朝抿了下嘴,面对吴婆娘时的那副冷漠神色到底松动几分。离她重新活过来已经过去半个多月,或者说她占据这个身体已经半个多月,她依旧难以适应面前这一张张算不上干净的脸,还有她们莫名其妙的热情与友好。
听说那是因为当初李今朝刚来的时候,就把这些人从傅云怀手里抢下来,让她们免受傅云怀等人的欺负,所以才会对她格外热情,甚至有一种尊她为首的意思。
没想到区区一座人牙行,里头也有这么多文章。
今时的李今朝倒觉得,这日子比她以前过的好多了。至少,暂无性命之忧。
“谢谢。”她极有涵养地道谢,然后继续劈柴。
其他人麻利地开始收拾刚才打散的柴火堆,整理完了,又帮着一起劈柴。她们都觉得,李今朝能够活下来,那简直是一份天大的幸运。跟着这样有大福气的人,就算爬不上西屋那张大炕,日子也不会坏到哪里去。有着这样的奔头,倒没有人觉得李今朝身上有什么古怪,毕竟最古怪的死而复生她们都经历过了,这世上还能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吃惊的么?
这边忙得热火朝天,大冬天热得恨不能把袄子脱了。围着傅云怀的那一窝突然间发出阵阵赞叹声:“云怀姐姐,这真的是你第一回写字吗?写得真好。”
“当然是我第一回写字,我骗你们做什么。”傅云怀傲慢的声音从人堆里传出来,似乎有意飘到了干粗活这里。
大家鄙夷地哼了哼,并没有跟她一般见识。
李今朝自然更没有把傅云怀放在心里,依旧一根一根地劈柴。
那拨人见李今朝等人没反应,冷笑着就拿了傅云怀的字走到李今朝面前,声音捏得尖细:“来,好字要大家一块欣赏。李今朝,你怎么还劈柴呢?你这辈子大约也没见过写在纸上的字吧?呶,今儿给你饱饱眼福。”
李今朝连劈数根柴,一双手被斧头震地有点发麻。松口气的时间,她直起腰,望向那张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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