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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挽死的那一年,只有十五岁。
这句话在傅迟脑中不断地回响,眼前突然浮现出那个女孩的音容笑貌。
那女孩笑得温暖而明媚,眉眼弯弯,露出一个浅浅的梨窝,甜甜地唤着他:少爷。
她叫傅挽,五岁那年被父亲收养,成了傅家的义女,他的义妹。
他年长七岁又半,二十三岁那年,阿挽才刚及笄,却被他刚迎进门的新婚妻子杖责而死。
从此,世上再无人带着那样干净纯粹的笑,用那似水如歌般的童音唤他一声“少爷”。
七年过去了。
他不再是那个不染纤尘的白衣少年郎。
如今,他身在狱中,已然是穷途末路,却突然想起了那个曾经陪伴着他长大的女孩。
阿挽,阿挽。
如果有来世,我傅怀安一定会用我的一切来赎我今生犯下的罪。
*
打雷了。
“轰隆”的一声,伴随着闪电,一下将昏暗的屋子着照得透亮。
傅迟从榻上惊醒,只觉得浑身筋骨酸痛难忍,意识也停留在法场上的那一刻。
五马分尸啊。
想他一生为功名、为家业,迷失了本心,牺牲了一切,等到浪子回头的时候,却落了这般下场。
等一下——
他的意识好像——
“少爷,您终于醒了!”
一声熟悉的呼唤,仿若从隔世传来,透过浓重不见底的阴霾,予了他内心一方净地。
那声音……
“阿挽?”
傅迟惊坐而起,不小心扯到了身上的伤,痛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不是做梦。
他借着微弱的烛光看清了眼前人的脸,一时间竟酸了眼眶。
真的不是在做梦。
“阿挽!真的是你!”
傅迟一把将傅挽拉进了怀里,紧紧地拥着她,像是怕一松手这个女孩就会从眼前消失一样。
阿挽,阿挽……
傅迟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处,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她的名字。
是的,在他穷尽一生机关算尽却落了个含冤而死的下场时,傅迟才终于明白,这一生,只有阿挽一个人是从始至终全心全意待他的。
可是他,却为了自己的前程,牺牲了她的生命……
“阿挽……”
傅迟如鲠在喉,轻唤了傅挽的名字,低喃:“是我错了,是我不该……”
像是在忏悔,又像是在赎罪。
被他抱在怀里的傅挽脸烫得厉害,更是因为傅迟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不知所措。
她进傅家多年,从未见过眼前的少年这般失态过。
“少、少爷……”
傅挽被勒得喘不过气来,试图挣开,却被拥得更紧,耳边是男子的低语,像是祈求一般,“不要走……”
“阿挽,不要离开我……”
傅迟突然的拥抱和喃喃搅得傅挽心如乱麻,又不能强行挣脱,只好笨拙地将手放在他的后背,轻轻拍了拍。
“嗯!少爷不让阿挽离开,阿挽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可是少爷,夫人还等着阿挽去回信呢!岑家的大小姐也来探望少爷了,少爷您能不能先放开……”
傅挽声音越说越小,满脸已是通红。
傅迟浑身一僵。
岑家的大小姐……
“岑盈盈?”
傅迟终于松开了傅挽。
傅挽松了口气,不敢看傅迟的脸,轻轻“嗯”了一声。
随即,又觉得有点不对,便开口:“少爷,您这是怎么了?”
少爷从来不会这般直呼女子的全名。
纵使那岑家的大小姐是傅家即将过门的少夫人,在未正式成婚之前,少爷待她也是客气得很。
可今日……
傅迟看着傅挽稚气未脱的脸庞,脑中也是一团乱。
在他的记忆中,阿挽早就已经死了,而他娶了岑宰相的嫡长女,也就是阿挽口中的岑家大小姐。
之后,他便得岳父提携,一路高升,官居礼部尚书。
结果宰相岑纪在随后几年的帝相之争中以惨败告终,曾权倾天下的岑氏一脉被诛连,他本可侥幸免除一死,却突然被岑盈盈出卖给了岑家的死对头祁府。
随后,傅家被查封,他蒙冤入狱,落了个臭名昭著、死无全尸的下场。
是啊,他应该已经死了,阿挽也早已经死了。
可现在为何……
右眼皮突突直跳,傅迟脑中突然闪过了一个诡异的念头——
难道,他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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