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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沈度呢?怎么没见着他?”
朱栩打量打量殿中的群谋众将,却发现平时最喜欢叨叨的沈度竟然没在这里。
不过,说曹操曹操到,这才刚问,殿外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那夯实厚重的声音便知道来者是个重量级人物。
“王......先生!出事了!”
人未见,声先至,那急促的喊声持续了小半晌,一个略微有些臃肿的中年男人姗姗来迟,方从屋外跑了进来。
朱栩瞥了他一眼,调侃道:
“哟,沈纪善,什么事让你如此大惊小怪的?”
沈度神色慌乱,手里还握着一封加急密信。
沈度明面上领的是掌讽导礼法的王府纪善之职,实际是朱栩负责情报收集和联络有无的心腹。
相比于前者正儿八经的王府属官,沈度基本上只干后者的活。
毕竟,打他进了闽王府,成为朱栩的幕僚的那刻开始,沈度就知道这闽王爷可不是自己能管得了的。
什么女子干政、买卖军火,那都只是小事。
这胆大包天的闽王爷在漳州府里大兴土木,建起来超规格的闽王府。
王府之中金碧辉煌,极尽骄奢,平日里日升之后便金光闪闪,让人不敢直视。
外面传的更邪乎,什么闽王朱栩不读经书、不修礼法,只在王府里大肆修建各种不务正业的东西。
什么酒池肉林、金石丹房,什么琉璃宝屋、机巧工楼......
闽王之纨绔,闽王之嚣张,那是沈度有生以来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先...先生。”
沈度举着手里的密信,上气不接下气,进殿的时候还被那高高的门槛绊了一下,他甚至顾不上稳住身型,连滚带爬地把信献给朱栩。
“您...您看!”
沈度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他这狼狈的模样,殿中群贤众将可丝毫看不出这是位书法宗师。
朱栩皱着眉头接过了密信,火漆封口已经打开过了,他取出了其中的信纸。
洪武二十四年秋,皇太子朱标巡视关、洛之地,为新都选址。返京时太子误染风寒,又有旧疾背痈,夜夜号呼不绝口,病危甚。钦天监观天星异动,妖星凌空,荧惑守心,线指东南。钦天监监正得卦,太子之病在于东南,星星之火在于东南,大明颠覆之灾,在于东南!陛下欲于十月亲下东南,为太子寻病愈之法。
朱栩脸色大变。
好在,奏折还没有寄出去。
朱栩松了口气,回过头朝珠儿伸出了手。
“珠儿,刚刚那奏折用不上了,给我吧。”
“可王爷......刚刚写好以后,您随手递给师爷,让人快马加鞭送出去了......”
“......”
“爷,这穷乡僻壤怎么可能有治愈殿下的方子,我们还是不要贸然进山吧?”
福建承宣布政使司,漳州府边境,崎岖的山路上,一支商队缓慢前进,侍卫虽然都穿着简单的粗布麻衣,举手投足间透露出训练有素的谨慎和沉稳。
在队伍中间的马车上,一个锦衣华服的老员外正趴在车窗上,朝着窗中人苦苦哀求。
“赵成你个馕糠的夯货!怕了就滚回应天去,咱自个去寻就是了。”
马车帘子被掀开,车里也是位发须皆白的老汉,这老汉嘴里骂着,手里抓着个玉如意朝扒着车窗的赵成脑袋上敲了几下。
这赵成不躲不避,硬挨了几下,还是苦苦地哀求着。
“爷,奴才求您了,奴才这贱命无所谓,可爷万金之躯,这蛮荒瘴地里毒虫猛兽遍地,爷要有个万一,一万个奴才也不够谢罪啊!”
“蒋瓛!”
朱元璋实在被自家这赵总管烦得鼻孔冒烟。
“爷,小的在这。”
蒋瓛本来骑着马在队伍前开路,正准备再遣一波人去探探前路,提防陷阱匪盗之流。
“把赵成给咱绑起来塞车里!老子也是他能管的吗?”
朱元璋大手一挥,自家的大内总管就这么被捆成一条大虫子,委委屈屈的被丢进了朱元璋的车架里。
“赵公公,得罪了!”
朱元璋则是一挽衣袖,下车自己走到最前头去了。
天下反骨一石,老朱独占八斗!
要不怎么说是开局一个碗,二十五岁来造反的狠人呢?
蒋瓛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老朱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
哪怕老朱要亲自走一趟这闽南山道,他也不敢阻拦半分,只是听话地将赵成丢进了车里,自己则是紧紧地跟在朱元璋的身边,小心谨慎地瞄着四周。
“爷,闽王殿下每年都有上奏述明这闽地盗匪猖獗,不少百姓落草为寇,占山为王,咱们还是小心为妙啊。”
朱元璋没说话,只是淡淡地回头看了蒋瓛一眼,那眼神似乎在告诉他,那你这锦衣卫指挥使是干什么吃的?
蒋瓛默然,没敢再多言。
“钱六,让人继续出去探,路上要探,山上山下也要探!”
蒋瓛退了两步,扯过手下的千户交代道。
“务必保证陛下的安全,一只鸟都不能放出来,惊扰了圣驾,若是出了事,可不止你,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诺!”
钱六老老实实地领命又遣了几波人出去探路。
“爷,您就放心吧。”
蒋瓛这个时候倒是底气足了一些,又凑到朱元璋的身旁,想着自己刚刚说的蠢话,得找补找补,便拍着胸膛做着保证。
“属下跟着爷这么多年,这次为爷微服巡游挑选的,均是这些年来,功勋卓越的老兄弟们,放到战场上那起码是以一当十的狠角色!”
蒋瓛得意道:
“小小土匪,土鸡瓦犬尔!”
朱元璋懒得责骂这显眼包,微微颔首,一边朝前走,一边观察着这周围的山林。
这些锦衣卫确实跟了他老朱许久时日了,无论是武艺,还是心性,那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否则他身为九五至尊,也不能这么轻车简从地微服私访啊。
不过......
大半晌过去,钱六突然有些焦急地凑到蒋瓛的身边,朝着他使着眼色。
朱元璋眼眯一缝。
方才临阵退缩,蒋瓛正寻思着怎么在皇上面前再好好表现表现,好证明他们锦衣卫无所不能,奈何钱六这酒囊饭袋,专门干这出手的事情。
朱元璋已经发觉了钱六的不对劲,言语间不怒自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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