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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我更衣。”伏昭搭着焚香的手起身。
“姑娘这是要作甚?”
伏昭没说话,急急套了外衣便往外走,焚香急急地跟着:“姑娘,外面风寒,你身子不好,有事让奴婢去做就可以了。”
伏昭脚步一顿,忽然想到了什么,上下打量了一遍焚香,说:“你去换身夜行衣,记得戴上面纱。”
“啊?”焚香愣住。
伏昭不由分说地催促:“快去,顺便帮我也准备一套行头。”
焚香没再多问,匆忙去准备,两人迅速追赶伏夷。
春夜料峭,幸得伏夷矫作,一路上走走停停并不快,约莫半个时辰,伏昭便在官道上瞧见了伏夷一行的车驾。
“停下。”伏昭命焚香把马车停靠在路边,指着前头不远处伏夷的车驾:“看到世子了吗?”
焚香拉着缰绳,点头:“看到了。”
“走,把他劫了。”
“啊?”焚香咋舌。
“打劫懂吗?”
焚香咽了咽口水,“姑娘,我们有钱,不用打劫世子。”
“我不要钱。”伏昭眯了眯眼,声里发狠:“我要你打断他的腿。”
伏夷绝对不能在她之前回建康。
焚香傻眼,回头不确定地看着伏昭,同时心中又有些小激动,难不成姑娘忽然开窍,知道反抗了?
“走。”在追赶伏夷的路上,伏昭已经早早换好了夜行衣,把黑色面纱蒙上,人已经飞掠出去许远。
“姑娘。”焚香赶忙追了出去。
焚香跟了她多年,武功算不得上乘,可伏昭生怕不能护她周全,特意在轻功这一块用了心教,焚香的轻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她赶超在前头特意等她的伏昭,看着不远处伏夷缓缓前行的马车,心一横,身子轻快地蹿过去,定定落站在了驱车的马背上。
伏夷那些个随行在侧的侍卫立刻警惕,齐齐横刀。
“什么人?”车夫吓了一跳,下意识便猛地拉住了缰绳。
马车顿了一下,停了下来。
里头立刻传来一声恼怒的骂声:“废物,你干什么?”
随即,帘子被人掀开,伏夷那张愠怒的俊脸探了出来,本想责骂车夫,看到站在马背上的黑衣人的时候,他的脸色猛地变了。
“你是什么人?”
“看不出来吗?”焚香亮出腰刀,在马车廊前风灯的盈光下,刀尖明晃晃地指向伏夷,“抢劫!”
伏夷愣了一下,尔后哈哈大笑了起来,轻蔑地指着焚香笑道:“就你?”
“还有我。”
马车顶上慢悠悠地落下三个字,声线低沉,雌雄难辨,隐约还带着笑意。
伏夷没想到头顶上有人,乍听到这话,吓得一阵哆嗦,下意识就要往马车里躲。
伏昭飞快出手,拽住他往后缩的头发,硬生生把人从里头拽了出来。
“啊……”伏夷疼得大叫,“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把他们杀了,竟敢打我,把他们碎尸万段。”
几个侍卫恍然回过神来,刚想动手,焚香已经率先冲了过来。
伏夷身边那几个护卫,酒囊饭袋,绝不是焚香的对手。
山间官道,夜来了无声,春风吹动马车帘子,伏昭拽着伏夷稳坐在马上顶上,淅淅沥沥的春雨拂在脸上丝丝冰凉。
惨叫声声随风掠来,片刻,伏夷那些个侍卫便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哀嚎着爬不起来。
伏昭一甩手,径直把伏夷丢到了焚香的脚边,焚香顺势抬脚,把人狠~狠地踩在了泥地里,在他眼前晃动着短刀。
“大侠,别杀我。”伏夷见形势不对,哆嗦着说:“我有好多钱,全给你们,求你别杀我。”
还没等伏昭和焚香说话,伏夷朝着呆若木鸡的车夫喊叫着:“快给他们。”
车夫哆哆嗦嗦地爬进马车,抱着一个包裹出来,怯怯地递给焚香。
焚香接过包裹掂了掂,“还挺有钱的。”
“我所有钱都在这里了,我可以走了吧?”伏夷慢慢地挪着想要远离焚香,伏昭却清晰地看见他把手悄悄地插~进靴子,握到了匕首的手柄。
伏昭心底冷笑,在伏夷即将抽出匕首之际跳下,膝盖一弯,重重地压在伏夷的腿上,手腕翻转。
只听得“咔”一声,骨骼断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官道上无比清晰。
紧接着,便是伏夷撕心裂肺的嚎哭声。
“啊啊啊……”伏夷疼得死去活来,抱着短腿撕心裂肺地哭叫:“我钱都给你了,你怎么能……”
伏昭拍了拍手站直,挑眉冷笑:“我什么说过只要钱了?”
“你……”伏夷吓得魂飞魄散,恐惧地看着伏昭,傻了。
在他无比恐惧的眼神里,伏昭倏然弯身,飞快地拔出他藏在靴里的匕首,毫不留情地直插~入他的膝盖。
“我还要你这条腿!”
话落,伏昭已经转身离开,身后是伏夷凄厉的痛呼声,一开始还很高亢,慢慢的弱了下来。
伏昭的心,一时惬意无限。
返回马车,焚香把怀里的包裹放下敞开来,里面是各种金银细软,焚香啧了一声说:“夫人对世子是真舍得,用金银珠宝泡着,这日子过得可不是一般的潇洒。”
“母亲自是舍得。”
伏昭难免心生酸涩,她和伏夷的命运,真真是天壤之别。
“做得不错。”伏昭寻思了一下,吩咐道:“回去后,趁着夜色散给百姓。”
焚香一点就通,“好,相信明个就会传开,定县来了个劫富济贫的侠盗。”
两人驱车迅速赶回别院。
伏昭刚在房中坐下,清瑶便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大声嚷嚷:“古先生,古先生……”
她在屋里找了一圈没见到人,问伏昭:“姑娘,古先生呢?药童说古先生到你这里来了,他人呢?”
伏昭冷冷地看着清瑶,自打进门,这个奴才一不行礼,二不拘束恭敬,言语中,更像是质问。
伏昭自嘲地想,上一世她到底是多么卑微多么愚蠢,竟把一个这样的奴才养在身边。
清瑶自始至终都是伏夷的人,只可惜,她到死才知道。
伏昭悠闲自得地品着茶,理都没理她。
“姑娘?”清瑶蹙着眉头,“你听到奴婢说话了吗?”
“听到了。”伏昭轻摇着白玉茶盏。
“那你怎么不吭声?”清瑶不满地质问,絮絮叨叨地说:“你知不知道世子……”
“清瑶,你怎么能这么和姑娘说话?”焚香自门外进来,蹙眉看着清瑶:“到底你是主子还是姑娘是主子?”
清瑶被噎了一下,又不好发作,站直了身子,端端正正地给伏昭行了个礼:“姑娘,奴婢莽撞,可事出有因,世子他……”
“古先生被我打发去买药了。”伏昭打断她的话,故意不让她说完。
“什么?”清瑶差点跳起来了,瞪着眼睛气急败坏地说:“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让古先生出去?”
焚香看不下去,刚准备开口,伏昭伸手阻止了她,微笑问清瑶:“古先生本就是母亲指派给我随行大夫,我吩咐他还用你管不成?”
圆桌上灯火脉脉,清瑶有些出神地看着伏昭,姑娘笑颜浅浅,她的眼底烧着两簇火光,映得一双眸子熠熠生辉,直勾勾地看过来,清瑶只觉得心头一阵生寒。
说不出来的感觉,伏昭还是伏昭,可她就是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强~压下心头的异样,清瑶讷讷地解释:“奴婢不是……不是那个意思。”
“焚香。”伏昭缓缓靠向软枕,敛去脸上笑意,冷声吩咐:“奴才言行无状,拉到外头,跪满两个时辰。”
焚香意欲为清瑶求情,话还没说出口,清瑶便大声嚷嚷了起来:“姑娘,你不能罚我,我还要为世子……”
焚香立刻把求情的话吞了回去,训斥清瑶:“一口一个世子,清瑶,你是不是忘了,姑娘才是你的主子。”
不容清瑶挣扎,焚香钳制着她的手臂把人拖了出去。
片刻后焚香返回,“姑娘,清瑶不肯受罚,一直嚷着要替世子找大夫,奴婢只得点了她的穴。”
伏昭点头,闲闲地翻着手中书卷。
焚香过来替她斟茶,颇为不平地说:“也不知清瑶这是怎么了,对世子这么上心,奴婢瞧着,她对姑娘都没这么好。”
“她是伏夷的人。”
“啊?”焚香手抖了一下,茶水洒出来烫红了手背。
“怎这么不小心。”伏昭拉过她的手,用帕子小心翼翼地擦去滚烫的茶水,心疼地吹着她发红的手背。
焚香受宠若惊,抽出手甩了甩,不在乎地傻笑:“没事,奴婢不疼,跟姑娘在军中多年,皮糙肉厚得很。”
伏昭一阵触动,“跟着我,你受苦了。”
她这一生到头,至始至终忠于她,对她好,宁愿为她舍去性命护着她的,也只有焚香。
焚香不知道,她在伏昭的心中有多么重要。
这一生,唯有焚香,是她的家人。
“姑娘说的哪里话,跟着你奴婢一点儿也不苦。”焚香为伏昭重新斟茶,虽脸上不表露,心中却是欣喜万分的。
以前伏昭从来没和她说过这般贴心的话,受了伤也不会这般温柔以待,主仆有别她并不觉得什么,可现在伏昭待她,真真让她感受到了温暖。
伏昭暗自琢磨,往后要走的,是她的复仇路,面对的不仅仅是侯府这一群豺狼,更有不可撼动的参天大树,晋王府。
其中艰险自不用说,该是为焚香寻个好人家的时候了。
免得跟着她,命悬一线。
眼下她还没想好怎么和焚香说这一切,便暂时按下不表,待回建康后,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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