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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是个妙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闲暇之余,还特别喜欢制作胭脂水粉,研究女子皮肤怪病。
可洛家日益衰败,为了父兄,被迫入宫为婢,却不料被驸马爷看上,讨了去,做了个通房丫头。
谁知长公主大怒,不仅刮花了阿姐的脸,还戳瞎了阿姐的双眼,笑着说:“没有了这张狐媚脸和这双勾人的眼睛,我看你还怎么魅惑驸马爷?”
她命人把阿姐扔到柴房,活活把阿姐疼死、饿死。
孰料,她还不解恨,怂恿驸马爷以辱没皇族的罪名流放了阿爹和阿兄。
驸马爷闻言后,极其厌倦,说:“只不过是死了一个婢女而已。”
三年后,长公主得了严重的皮肤怪病,被折磨的死去活来。
我上前禀告:“世间唯有一人,可治此病。”
长公主闻言,大喜 :“快快有请,千金万金,本宫都给得起。”
我遗憾地摇摇头:“三年前,长公主您亲手杀了她。”
1.
大月国内。
今日长公主府内出了一件大事,府内侍女、小厮噤若寒蝉。
长公主的腰疾复发了。
寝殿内,长公主侧卧在榻上,贴身侍女正要给她敷药,却被她一手打翻:“敷药,敷药,天天敷药有什么用?”
侍女被狠狠摔了一跤,虽吃痛,但并不敢多言,只能轻声好言相劝:“长公主,太医说此药须热敷,连续半个月,才能见好。”
长公主怒骂:“半个月?半个月后伤好了,驸马爷又会在外面给我带回来几个小蹄子,本宫一心求子,这些日子的调养,全都白费了。”
她越说越气,顺手拿起床上的玉枕砸向侍女,随着清脆的玉器碎落声,侍女应声倒下,其他人把头埋得极低,丝毫不敢动。
“真晦气,快把她给我拉出去。”长公主气恼不已,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此断送了。
府内所有人,都知道长公主为求子的事心烦不已。
她本听信一个江湖术士偏方,这两个月好生调养,待在术士掐定的日子里与驸马爷行房事,就能一举得子。
这两个月的心血,眼看就要白费了。
长公主府,院子里侍女、小厮跪在地上一大片,都在绞尽脑汁想如何才能平息长公主的怒气,此时,没人注意到,我已经提着一个装满药水的木桶,来到了长公主卧榻之侧。
我是个入府不过足月的三等侍女,伺候长公主沐浴是个苦差事,但凡有点资历的侍女们都不愿意干,掌事婆婆就把差事丢给了我。
此刻,我像往常一样,俯身跪在长公主身前。
“长公主,该擦拭沐浴了。”由于长公主的腰不好,她已经很久没有去汤池沐浴,而是让我来给她近身擦洗。
说罢,我放下帐幔,就开始笨手笨脚得给长公主擦拭她的后腰。
“蠢货,长公主的腰疾复发了,你在干什么,还不停下?”待到掌事婆婆阻拦时,我已经拿着毛巾在长公主的腰间已经来回擦拭几次。
掌事婆婆的喝止,让我赶紧俯身跪下,也已经做好被长公主庭杖的准备。
但此时,长公主却眼睛微闭,一声不吭,露出了非常舒适放松的神色。
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看了看木桶,发现里面有一些类似草药的东西。
“今日这沐浴水有些不同,是加了什么草药?”她楠楠道:“敷上去,竟然立马减轻了痛感。”
我赶紧禀告:“奴婢父亲曾是个江湖郎中,云游四方,偶得一妙方,专治腰疾,今日奴婢见长公主被疼痛烦恼,斗胆擅自使用,还请长公主责罚。”
“那就罚你继续为本宫擦拭,治得好有赏,治得不好,本宫有得是手段。”
言语间,长公主原来紧紧皱在一起的柳叶眉慢慢舒展而来,而后又变得狰狞起来。
我俯身继续伺候长公主擦拭沐浴,接着轻轻为她按摩腰间。
原本伤处一碰就痛,现在按上去却没有痛感。于是,在我片刻的卖力揉捏后,腰间淤血也消散了大半。
长公主大喜,这样一来,她便能按计划行事,在江湖术士推算的日期内,与驸马爷云雨一番。
果然,在与驸马爷连着三日夜夜承欢后,长公主可谓是独占荣宠,还得驸马爷的赞许,妖娆多姿,腰软如酥。
翌日,长公主命人把我叫了去。
“新来的,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雪晴。”
长公主点点头,扶一扶腰间驸马爷新送的玉佩:“雪晴,本宫这次可是多亏了你呢。”
“奴婢不敢。”
“抬起头来。”
我附在地上的头,缓缓抬起,长公主这才看清楚我脸上有一块鸡蛋大的胎记。
“嗯,名字倒是一般,这脸蛋倒是合适,你就留在我的身边近身伺候吧!”
我俯身叩首,眼光扫过长公主的腰间。
每日草药水的擦拭,那腰间看起来已经无恙了。
可是………
我在沐浴水里泡的药草,并不是治疗腰伤的,而是麻痹筋骨的,但的确有活血散淤的功效。
所以在皮肤接触到药水后,会瞬间失去痛感,淤血也会消失,但骨头间的错位确是不能治的。
现在错位微小,但随着居然的运动,特别是夫妻房事,对腰部的损伤会越来越大。
这种治标不治本的方子,医者仁心,自然是不能这样做的。
但为了阿姐,我宁可冒天下之大不韪,不为医者,又如何?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了获得接近长公主的机会,我宁愿拿草药毁了我这张脸,做了一个丑陋不堪的胎记,来掩盖与阿姐的几分像似。
2.
洛家以前也算得是皇城里的士族大家,不过是没落的,祖辈上倒是出过几个大官。可到父亲这一辈,已经衰败不堪。
靠着母亲嫁妆的变卖,我和阿姐也过了几年小姐的日子。
阿姐比我争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我可谓是个家门败类。
我对女孩子该学的东西,一律不感兴趣。
后山上,那些老鼠、青蛙、小蛇等则是我的心头好,没事捉一些回来捉弄下人倒是常事。
寻常女子见了蛇魂都要没了,可我敢徒手捏蛇,得空后山捕蛇,给阿爹泡酒喝。
旁人见我都会绕道而行,觉得我是个疯狂的怪胎,阿娘死后,阿爹也对我失去了信心,只有阿姐护着我。
她说:“蛇鼠横行害人,阿雪将它们捉了来,乃是大义,用蛇为父亲泡酒,乃是大孝!”
我隔三差五捉鼠蛇咬伤人,阿姐遂开始研究修复皮肤的妙方,不管我闹出什么乱子,她总是能为我兜底。
阿姐虽长我四岁,却像阿娘一样照顾我,我经常在她哼唱的小曲中,心慢慢平复下来。
“荷叶田田,荷叶田田,阿姐拉阿妹去摘莲。荷叶连连,荷叶连连,阿妹采莲笑开颜。”
阿姐十四岁那年,家里揭不开锅了,为了补贴家用,阿姐担起了长女的责任,她决定进宫为婢。
走之前,阿姐塞给我一个小包裹,里面是一些碎银和首饰。
那是阿姐的私房钱,她怕她走后,我过得苦。
她流着泪,抚摸着我的头说:“阿雪,如果有机会,替姐姐看看世间的天下。”
那个时候,我还不懂,原来阿姐也是向往自由的。
十岁那年,阿爹终于无法忍受像怪物一样的我,把我送给家门口云游的邪医。
对此,我并没有反抗,相比,阿姐被困宫闱之中,我能四处走天下,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对外,阿爹宣称我暴病而亡。
自此,我跟阿姐断了联系。
三年后,我随邪医云游归来,路过家门。
见府上破败不堪,四处询问,才得知阿姐已遭难,父兄被流放。
阿姐入宫后,被分配到太子府,一直做事谨小慎微,勤勤恳恳。
一日,太子府设宴,阿姐殿前伺候,却不料被驸马爷看上了眼,强硬跟太子讨了去,带入公主府内,做了个通房丫头。
驸马爷得了妙人,甚是欢喜,一连几日宠幸了阿姐,惹得长公主大怒。
趁着驸马爷不在,长公主命人绑来了阿姐,扔在庭院中间。
“小贱人,凭着一张狐媚脸竟迷惑了驸马爷。”长公主坐在正堂,眼神流露出厌恶,“就凭你,也配入我公主府?”
“来人,给我划花她的脸。”
刀光起落,随着阿姐的惨叫,她的脸被毁了,她死死地盯住长公主,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
长公主冷冷都看着地上的阿姐,随即邪魅一笑,艳丽恶毒的唇启:“对了,还有她这双眼,会勾人的眼,给我挖了,眼珠子拿去喂狗。”
阿姐自从又没了眼睛。
众人把阿姐扔进了柴房,不给米、不给药、不给水,活活把阿姐疼死、饿死,任其自生自灭。
不出两天,阿姐咽了气,含恨而终。
为了应付驸马,长公主做出委屈的样子,禀告驸马,说新入府的通房丫头不服管教,投井而亡了。死之前,还大骂驸马爷,祸乱后宫,自己的侍女阻拦,还被打伤了。
驸马爷闻言后,极其厌倦长公主的惺惺作态,说:“只不过是死了一个婢女而已。”
不过驸马爷向来最爱面子,长公主说得有模有样,在她不断的怂恿
下,他一怒,竟以辱没皇族的罪名流放了阿爹和阿兄。
留在皇城的,只有三年前被父亲对外宣称早已暴病而亡的我。
破败的家门口,我久久伫立。
邪医问我:“阿雪,你还跟我走吗?”
我说:“不走了。”
邪医说:“留下来的路,你会走得很辛苦。”
我说:“师傅,莫怪徒儿不能继承你的衣钵。”
邪医摇摇头,递上三颗万能解药:“拿去,此药可解世间万毒,关键时刻可保你性命”
遂离开了皇城。
六个月后,我入了公主府,名唤雪晴,带着阿姐的名字一起进入。
阿姐,我不要这自由了。
既然你不在了,
这世间,已经没人可以阻挡我的疯狂了。
3.
长公主是极度骄横且自负的人。
她是当今皇上的姐姐,为了当时还是太子的弟弟登上大位,她不得已放下身段,依附驸马爷,只因驸马爷是护国将军之子,家中掌握十万雄兵。
六子夺嫡时,不论那个皇子攀上了护国将军,定可扭转乾坤,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可驸马爷并不喜欢这个骄横的公主,对他来说,家花永远没有野花香,他宁愿夜夜留恋外面的温柔乡,也不愿回府多看她一眼。
长公主最大的荣耀,就是给了他驸马爷的称号,在他心里,连为他产下子嗣都不配。
所以长公主对勾搭驸马爷的狐媚子是深恶痛绝,对诞下嫡子一事也一直耿耿于怀。
每日对公主府的侍女严防死守,生怕一个不小心,那个贱蹄子就会爬上驸马爷的床,先她一步产下子嗣。
此刻,长公主用长长的护甲挑起我的下巴,朱红的唇瓣勾起,如同一朵猩红的海棠。
“雪晴啊,你可愿意待在本宫身边?”
公主府内,看似一汪平静的湖水,实在波涛汹涌,即使是侍女们也是勾心斗角,最下等的侍女在府内行走,走路身子挺直都会有人跳出来,冷不丁得打你耳光。
如果说,能成为长公主的贴身侍女,那在这公主府内,便是半个主子一般的存在,如今,有这样的机会,我当然不想错过。
于是,我连忙点头,眼中的期待溢于言表。
想必早就料到我的反应,长公主狂笑起来。
“下贱的胚子。”
她伸手捏住我的下巴,又长又尖的指甲钳进我的皮肤,我虽痛得颤抖,却不敢吭一声。
“可是雪晴啊,本宫见你还有点姿色,虽脸上有胎记,但还叫人不怎么放心呢,你说,这可如何是好呢?”
“长公主,奴才该死,让你忧心了,我马上解决。”我俯身跪下,然后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噢?解决,你如何解决?”
我豁然站起,顺手从掌事婆婆的头上摘下了一支银簪子,攥在手中。
“你要干什么?”长公主一脸惊慌。
“我这就毁掉这张脸,好让长公主放心。”我紧紧的握住银簪子,狠狠地在脸上划了一下,鲜血顺着脸颊浸染了衣裙,流淌在了地上。
簪子划在脸上的那一刻,我虽痛得浑身颤抖,可眼睛还死死得盯着长公主,以表我对长公主的忠心。
“好,好,本宫没有看错你。”
长公主仔细瞧了瞧我的脸,满意地笑了。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近身侍女,随我殿内伺候吧!”
4.
近身侍候长公主,并不是一件讨喜的事。
长公主骄纵蛮狠,对驸马爷是又爱又恨。不过,她把对驸马爷的恨和怨全撒在了侍女身上。
她在后院圈养了十几只狼犬,如果有侍女犯了错,那么便会被送这里,十几只狼犬一拥而上,不出片刻,就会被啃食个干净。
我入长公主府不过月余,已经有九个侍女被送了进去。
她们只不过有的只是头上多攒了一只钗,有的只是穿了件稍微有些艳丽的衣裳,还有的仅仅被驸马爷多看了一眼。
驸马爷常常调侃,“怎么府内的侍女,像走马观花一样的换。”
他不知道的是,后院里已经有堆成小山一样的白骨。
……………….
近身服侍长公主,我一直谨小慎微,可半个月后,厄运还是降临到我的头上。
这一夜是十五,按照惯例,驸马爷要夜宿长公主殿内。
长公主点名由我和她一起侍奉驸马爷沐浴。
这是最容易有去无回的差事,之前被投狼犬的侍女,大多死在了这上面。
我小心谨慎,提着木桶俯身给浴池加水,眼睛只盯着自己的脚尖,尽力让自己显得可有可无。
可驸马爷的目光还是落在了我的身上。
长公主注意到驸马爷的目光,笑了。
她大大方方道:“雪晴,抬起你的头,给驸马爷瞧瞧。”
我按长公主吩咐,缓缓抬起头。
那从眼尾直到下巴的疤痕,完全暴露在驸马爷的眼前。
“豁,一个妙人,竟也可惜了!”驸马爷收回眼光,回落在长公主身上。
我赶紧低头俯身跪在地上。
长公主自顾说;“雪晴也是个可怜人,小的时候,不幸被毁了脸,好在做事妥帖,公主府收留她,给她一条活路,驸马爷就别计较了。”
驸马爷皱眉:“府里伺候的人多得是,长公主也不要委屈了自己。”
长公主笑道:“府里人是挺多,但做事妥帖放心的,倒没几个可心的,雪晴模样虽然丑了点,倒还懂事。”
“随你喜欢!”驸马爷不再说话,静静地坐在汤池里沐浴。
周围的侍女和小厮纷纷松了口气,众人都知道,我暂时过关了,后院的狼犬暂时还啃不上我这身骨头。
可我却大胆地凑了上去,手里还提着一个木桶,桶里则盛了我熬制的草药水。
“启禀驸马爷,奴婢斗胆,可否容许奴婢,在汤池里添加一些舒缓身体疲劳草药水?”
“噢?此草药水,真能舒缓疲劳?”驸马爷一脸疑问。
“千真万确,奴婢乃医家后人,为了报答长公主的收留之恩,自当尽心尽力。”
“驸马爷,雪晴的确有这样的本事。上次本宫腰疾复发,太医们都束手无策,雪晴竟用草药水治好了本宫,近来一次都不曾痛过。”长公主旁边附言。
“那就试一试吧!”驸马爷欣然同意。
不出一刻钟,驸马爷身体微微冒汗,身体确实舒缓了很多,便要重重赏我。
“奴婢不求赏赐,要说这头功,当属长公主。长公主为了驸马爷的身体殚精竭虑,我也在感动长公主对驸马爷这份情意,才研究出这个方子。”我俯身跪地深深一拜。
长公主已经回过神来,她立即垂眸,眼神温柔了许多。
“驸马爷的身子是最紧要的,我是一点也不敢马虎,这段日子我日夜盯着这个方子,驸马爷,你可懂我的一片心意?”
驸马爷从汤池起身,搂着着长公主的香肩,一把打横抱起:“公主,多日不见,不想你竟变得如此温柔。”
在此之前,驸马爷夜夜会外面的莺莺燕燕,哪里顾得上骄纵的长公主。
这一晚,长公主和驸马爷一夜承欢。
翌日,驸马爷离开后,长公主唤我到床榻前,由我伺候她更衣。
在我俯身的那一刻,锦缎的鞋尖挑起了我的下巴,长公主垂眸笑道:“小贱人,你还真是个可心人,年纪不大,却懂一些谋略,能帮本宫留住驸马爷,也算你有点本事。”
“不像那些个狐媚子,一个个口口声声说忠于本宫,可实则个个都想爬上驸马爷的床。”长公主突然厉声厉色地冲着旁边的侍女大吼道。
整个殿内的侍女跪倒了一大片,战战兢兢,不敢抬头。
“你说,本宫该如何赏你呢?”
“奴婢不求赏赐,只求长公主与驸马爷恩爱无双。”我俯身又是一磕。
长公主越是得意,我越是兴奋。
长公主和驸马爷双双体验到我草药水的厉害,定会不断来求。
果然,不出三日,驸马爷命人唤了我,让我再次给他调配草药沐浴水。
“雪晴,你这沐浴水着实有效。自上次沐浴之后,我全身舒畅,干劲儿十足,爷我这三日,夜夜宿在望春楼,也不觉得累,身上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儿,你今日再调配一些,伺候本驸马沐浴。”
我心头暗想:你身上当然有使不完的劲儿,这药水会让人保持亢奋,你身上的劲儿也只是提前耗费自己的精血而已,也就是十年的寿命,你三年提前消耗掉,身上自然觉得精气神十足。
“禀驸马,奴婢这就回去准备,请您移驾长公主寝殿。”我此时身为长公主的奴婢,自然要引驸马爷去长公主的殿内。
“你倒是个忠心的,我这就去陪长公主。”驸马爷倒是个通透的人。
回去的路上,耳边想起邪医的嘱托:是药三分毒,皮肤也是很娇贵,毒入肌理,时间久了定会伤身,我心头不由得冷笑。
长公主见驸马爷主动上门,自然大喜,双双沐浴后,又是一夜交好。
翌日,驸马爷离开后,我主动跪在长公主榻前请求责罚。
“雪晴啊,说说为何要罚你?你引来了驸马爷,按理说,我该赏你。”长公主轻佻柳叶眉道。
“奴婢该死,我不该揣测长公主的心意,也不该不提前禀告,擅自把驸马爷引过来,实属大罪。”我自知长公主心里的芥蒂。
“好一个玲珑剔透的人啊,看来,由你在本宫身边,倒是我的福气了。起来吧,这次不赏不罚,以后在本宫身边老老实实伺候,我自然有赏。”
“谢长公主不杀之恩。”我俯身叩首。
5.
长公主一直无子嗣,早就引起了皇后的厌恶。
皇后乃驸马爷的亲妹妹,兄妹两个都背负着家族兴旺的使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所以,皇后自己非常看重娘家的开枝散叶。
八月十五的阖家宫宴上,皇子、皇女、长公主、驸马爷和一些朝廷大员携带家眷被邀参加,我随身伺候长公主,因此也进了宫。
宴会上,张灯结彩,歌舞升平,好不热闹。
突然,皇后掩面暗暗哭泣,引得一旁皇上连忙安抚。
“皇后,今夜阖家团圆实乃大喜,为何暗暗落泪?”皇上不解的问。
“请皇上恕罪,臣妾见大臣家中子孙满堂,不免想起老父,年近五旬,还不曾含饴弄孙,这才不禁落泪。”
皇上大悟,抬眼瞥了长公主和驸马爷。
“这倒是,长公主和驸马爷虽琴瑟和鸣,但几年一直无所出,倒是朕对不住护国大将军了。”皇上脸上稍稍挂不住。
“臣妾不是责怪皇上,只是觉得驸马爷心里苦,一直无后罢了,竟也遭人痴笑他无能,堂堂偌大的长公主府竟也容不下几个通房丫头。”皇后说着又掩面落泪。
“长公主着实过分了些,朕会规劝她一些,再赐驸马爷几个可心儿的宫女,皇后看可好?”
“臣妾替驸马爷先谢过皇上,希望驸马爷能早点开枝散叶,让老父早日抱上孙子。”皇后擦去眼泪,转而一脸笑意。
一席歌舞之后,皇上开始大赏。
其他人的赏赐多为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而驸马爷的赏赐则是七个姿色妩媚的宫女。
这让一旁的长公主气得脸色铁青,但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好发作。
待七个宫女带到殿前,叩谢皇恩时,长公主的手“啪”的一声正好拍在酒杯上,瓷杯的碎屑扎在长公主的手心,鲜血也淌了出来。
“长公主,你如此做派,大殿之上,成何体统?”皇后向她长公主发了难,驸马爷则看向刚刚赏赐的七个宫女,仿佛眼前的一切跟他无关。
长公主的眼睛红得像火,恶狠狠地看向皇后。
“先止血吧,宣太医。”毕竟是骨肉相连,皇上忍不住开口道。
我听罢,连忙拿出随身的草药给长公主撒上,几秒后,刚刚还血留不止的伤口,一下子止住了血,再过了一会儿,伤口开始慢慢凝结,像似在长出新的皮肤。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议论我的身份。
“奴婢乃长公主侍女,斗胆殿前失仪,请皇上恕罪。”我俯身贴地跪在殿前。
“不错,皇弟,这是我的侍女,名唤雪晴,略懂医术,不必宣太医了。”长公主破天荒地为一个侍女出头。
听到雪晴这个名字,皇后微微一颤,再看皇上也看出了神。
“皇上,皇上,”皇后轻唤。
“哦,看眼前此人倒与一个故人有几分相像,抬起头来。”皇上开口道。
我缓缓抬起头,长长的疤痕赫然展现在众人面前,继而又低头垂下。
“奴婢长相有碍观瞻,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挥手示意我退下,口中喃喃的说:“不是她,不是她。”声音虽小,但却被身边的皇后听得一清二楚。
宫宴结束不久,我就被皇后以查看隐疾为由传召了去。
殿内,我俯身跪拜在皇后的脚下。
“雪晴,听闻你有几分医术,本宫也想让你给瞧瞧。”
“启禀皇后,宫内杏林高手无数,奴婢仅随家父学了些许皮毛,恐难胜任。”我俯身再拜。
“噢?长公主看得了,我堂堂一国皇后,竟用不得你了?”皇后愠怒。
“皇后息怒,不知皇后有何隐疾,奴婢愿尽力一试。”我俯身三拜,这次身体几乎贴着了地。
“本宫只要眼见一人,便会心绪不佳,你有何良方?”说着皇后摸着胸口,低垂着眼眸。
“所谓眼不见心不烦,皇后莫将此人放在眼前即可。”
“可那人始终萦绕我的眼前,又该如何?”
“那就除掉,永绝后患,惊扰了皇后,实属该死。”我一字一顿说道。
“好一个永绝后患,不亏是医者,对症下药。”皇后嘴角流出一丝笑意,转而眼睛里掠过一丝寒意。
“你可以愿助我?”
“奴婢自当肝脑涂地。”我俯身一磕,“不知是何人扰了皇后?”
此时,皇后的双脚停留在我的眼前,她拉起我的手,在手上轻轻写着,那个一个“长”字,我顿时心惊又大喜,苍天助我!
“今日你若不答应,就且把命留下。”皇后顿了顿,又道:“我且查过你的身份,你进入公主府之前的卷宗完全是空白,这要是有心人随便写点什么…….,你是个聪明的,那一边的路是高处,你自己是懂的。”
“全听皇后吩咐,奴婢自当竭尽全力。”我俯身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你要记住,我想要得不是你尽力,而是永绝后患。”皇后清亮的眼眸里透露出杀气。
“遵命。”我应声附和。
攀上皇后,也在我的计划之内,毕竟阿姐当年在宫里当差,又如何到了公主府,我还没有线索。
6.
皇后对我的召见,长公主并未多问。
我每日还是照旧调制草药水,侍奉她的腰疾,也尽心伺候她和驸马爷沐浴,好让他们承欢。
但驸马爷自从得到了七个天仙似的宫女,他逐渐不满对长公主的逢场作戏,要求我去他的殿内沐浴侍奉,这惹得长公主十分不快。
这时,由于药物的渗透,长公主身上的肌肤也开始些许红点,并不是有瘙痒的感觉。
“雪晴,本宫这是怎么了?”
“长公主莫慌,此乃返春美人痣,须得童子男身进行阴阳调和,才能缓解。”
“你的意思是驸马爷解不了?”
“正是,驸马爷身边阴气太盛,阳气不足以消除您体内的痣点,可寻几个纯阳男身来解。”
“当真有效果?”长公主将信将疑。
“此乃家父亲传偏方,一般不足以给外人讲。”
“那岂不是便宜了那几个小贱人?”长公主咬牙切齿。
“去告诉掌事嬷嬷,让她好生寻几个纯阳男身过来,我要亲自过目。”长公主在我面前踱步,又猛地转身道:“再告诉嬷嬷,让她最近在那七个贱人中,寻个错处,选一个丢到后院,我的狼犬好久没有开荤了,让它们也尝一尝这宫中的野味,哈哈哈,哈哈哈!”
我在长公主癫狂的笑声中,默默退去。
我知道,鱼儿上钩了。
此时,皇后也差人来提点我早日动手,我仅仅回复了八个字:“按兵不动,等我消息。”
最近驸马爷不登长公主的门,自然没有使用草药水沐浴,但一个男人体会了日日雄风的酣畅淋漓,怎么会突然接受自己大不如前了呢?草药水的奥妙,就在于此。
深夜,我被驸马爷请入了殿内。
“雪晴,我知道你是个玲珑通透的人,我知你尽心服侍长公主,也并非无所图,不如,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驸马爷开门见山,丝毫没有往日的拖泥带水。
“奴婢不懂,请驸马爷明示。”我俯身一磕。
“简单点,我需要你调配的草药水,你需要什么?长公主能给你的,我也一样能给你。”驸马爷鹰一般的眼神射过来。
我心一颤,急忙又叩拜。
“驸马爷明鉴,要说奴婢有所图,倒也是真的,但奴婢图求的东西也不是为自己,只是为了报恩。”我伏在地上低声说道。
“噢?说来听听。”驸马爷立马来了兴致。
“奴婢小时候,父亲行医常常云游四方,留我一人在家,幸得隔壁洛家夫人可怜接济,才不会被饿死。后听闻,洛家遭难,被流放他乡,继而我有幸伺候长公主,这才有了妄念,期望长公主什么时候能给我个恩典,赦免洛家,我也算是报了恩,了却心愿。”说完我又叩首再拜。
“等长公主给你恩典?那个毒妇,你且等了。”驸马爷脸上闪过一丝不屑。
“你倒是求我,给你一纸手令,反而容易得很,怎么样,我们做个交易?”驸马爷蹲下注视着我这张满是疤痕的脸,“这么近看,你居然有点像我一个旧人。”
“不知驸马爷,想如何做交易?”我低头垂眼,避开他的眼光。
“你每三日来我殿内伺候沐浴,我今日就可给你一纸书令,赦免你说的什么洛家人,如何?”
“成交,谢驸马爷成全。”我俯身一磕。
很快,我拿着赦免书令走出了驸马爷的寝殿,然后几经辗转,托师傅邪医带去边关,让父兄得救后,远走他乡。
7.
掌事婆婆也是一个能干的好手,不出七日,就给长公主寻来十几个童子纯阳男身,让长公主一一过目。
长公主挑了五个长相俊俏,敦厚结实的人留下,其余的命人打发了。
“雪洛啊,人已备好,何时可以开始?”长公主一脸的期盼。
“长公主莫慌,此事断不可操持过急。你身上有一股怒气在体内游走,阴阳调和之前,须把这气排出,方可有效。”我劝慰她道。
“怒气未消?定是那七个贱人。”长公主用力把手里把玩的珠串砸到了地上。
“嬷嬷,今晚给我的大狼犬开荤,以解我的心头之恨。”
众人瑟瑟发抖,默默褪去。
我嘴角抹过一丝笑意。
傍晚,我趁着长公主小歇,寻到驸马爷。
“驸马爷,今晚我恐怕不能如约来侍奉你沐浴了,特来提前告知。”
“这是为何?”
“今晚长公主要在后院调教我们下人,或者打死的,或打残的,我得在旁边,如能施以援手,也能让姐妹们好过一些。”
“长公主治家这般严厉?怪不得家里的侍女走马观花般的换,你且去吧,晚上我也去看看。”
“诺”我俯身退下。
晚上,后院里灯火通明,狼犬吠叫个不停,下人们站成几排,低头耷脑的不敢言语。
这时,从门外拖进来一女子,身段妖娆多姿,皮相虽怒气升腾,但也杏眼樱红,一看就是美人坯子。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女子大喊不止,“我可以是宫里来的,是皇上御赐给驸马爷的人,你们不能动我。”
可任凭她喊破天,嬷嬷们还是一声不吭,对她不理。
“喊够了吗?”
随着一声尖细的女声,众人把头垂得更低了。
“我劝你留口气,别喊了,喊破嗓子也没人理你。”
我随着长公主一同进入院内,那女子也不知怎地,竟也被长公主喝住了,一下瘫软在地。
“开始吧!”长公主一声令下。
只见一个大大的铁笼被人推出来,里面拴着两只几天未见荤腥的大狼犬,狼犬呲牙咧嘴,留着口水,朝着人群狂吠,众人急忙向后退去。
“把她推进去。”又是一声令下。
地上被绑的女主一脸惊恐,口中急忙喊着:“不要啊,长公主,我错了,我错了。”
可为时已晚。
随着女子的一声惨叫后,便没了气,剩下就是两只狼犬争相撕裂的低吼声,铁笼子里里外外,地上全都淌着鲜血,场面惨烈无比,有些人已经忍不住,开始了呕吐。
随师傅邪医行走几年,什么血腥场面都见过,可现在,我的心头也是跟着一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解气,我告诉你们,你们当中,有些许人妄想爬上驸马爷床的,不要紧,她的下场,也许就是你们的。”
“毒妇啊,你真是毒妇!”
不知道何时,驸马爷已经出现在院内,他看着满地鲜血,还有狼犬口中的骨头,举起颤巍巍的手,给了长公主一耳光。
“你居然打我?”
“打你?我还想休了你呢!”
驸马爷咬牙切齿,血脉喷张。
随后,怒甩衣袖,逃一样离开了后院。
看来这一剂不够猛,我得加码,我暗想。
8.
翌日,我即怂恿长公主开始进行阴阳调和计划,此计划连续三日,每日一壮男服侍长公主。
这三日期间,事后,我都会尽心服侍长公主全身擦拭我特调的草药水,一来麻痹更加恶化的腰疾,二来也让药水更全面渗入肌体。
三日后,长公主端坐在镜前,看着自己精神焕发,面若桃花,肤若凝脂,脸上大喜。
“雪晴啊,你这方子甚是有效。这三日,我身心愉悦,仿佛卸掉了一个担子,从没想现在如此舒畅。若是继续进行的话,是否对身体有益吗?”
“长公主放心,若是继续按此方行事,药效所至,还会有如回春少女之功效。”
“如回春少女,真的?”
“当真,只是需要花费也许心力去找这样的纯阳男身。”
“这个你不必忧心,自是交给掌事嬷嬷就好。”长公主一脸笑颜如花。
“那今晚继续?”
“是,此方子须连续进行,切不可随意中断。”我低头垂眼答。
长公主在我面前几次踱步后,又问:“此方,可有助我得子?”
“得子有益,还请长公主放心,身体调理得当,得子水到渠成。”
“嗯,唤掌事嬷嬷多找一下男丁,我要夜夜阴阳调和,你去办吧”
“可驸马爷那边?”我一脸担忧。
“近日,驸马爷对我不是冷嘲就是热讽,再说宫里来的美人,他还腻歪着呢,想必不会主动踏入我的寝殿,若是他唤你去伺候沐浴,你便去吧,他不来,我倒清净。”长公主挥手示意我退下。
“诺”。我俯身退下
9.
又过两日,按约定,到了我去伺候驸马爷沐浴的日子。
“近日,那贱人可又曾闹出乱子?”
“长公主多在寝殿修生养性,不曾出乱子。”我妥帖的回答后,又接着说:“据说近日是偶得一妙方,使得长公主面若桃花,肤若凝脂,驸马爷不去看看?”
“什么妙方,居然有这效果?”
“世间之大,什么稀奇古怪的方子都有呢?另外,长公主口谕,说驸马爷需要我沐浴,自是召唤我即可,想必这方子还挺宝贝,不随便与人知道呢!”
“竟有这等事儿,这疯婆子究竟背着我做什么呢,我晚些时候去看看。”
“驸马爷,听说这方子须在入夜子时使用,你去早了还见不着呢!”
“我倒要究竟什么方子,如此玄妙。”
看着驸马爷后背已经出现的褐色斑点,我知道,他的草药之毒已入心肺,命不久矣。
而后,我差人给送皇后送信:“时候已到,今夜子时,长公主寝殿,”
入夜后,府内静悄悄。
临近子夜时,长公主寝殿内,时不时传来男女的嬉笑声和呻吟声。
“哎呀,你好讨厌,弄得人家好痒。”
守在寝殿外的我,听着这些声音,胃里只觉翻滚。
很快,驸马爷和皇后一行人,出现在夜色中。
我假意拦截,却又不慎跌落在地,任由驸马爷和皇后闯入。
“啊啊啊,谁让你们进来的?”长公主一声嚎叫。
“救命啊!求求你饶了我吧!”男声哭着求饶。
“你个淫妇,居然光明正大的偷人!”驸马冲着长公主大骂。
“真是放肆,皇家的颜面都让你给丢光了。”皇后也是一阵怒骂。
我默默地站在风里,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阿姐,你看到了吗?第一个害你的人,要完了!”
而长公主府圈养狼犬吃人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当然,这也是我的手笔。
整个朝堂沸沸扬扬,百姓们噤若寒蝉,整日惶惶。
皇帝雷霆手段,所有男宠杖杀,所有参与这个事件的嬷嬷、侍女、小厮统统斩杀,十几只狼犬绞杀,后院的小山一样的白骨,看得人瑟瑟发抖。
唯我一人,在驸马爷和皇后的力保下,活了下来。
长公主虽保下了一条命,但被褫夺了封号,贬为庶民,幽禁在公主府,从此再无锦衣玉食。
这天,我收到皇后派人送来的书信,上面仅有一行字。
“我要她死。”
恐怕,这也是皇后力保我活下来的原因吧。
不足一月,我诊出长公主已有身孕,随即禀报驸马。
“当真?”
“长公主的确已有孕!”
“贱妇,家门不幸啊”说罢,驸马爷转身给了一纸休书和一碗打胎药。
“一定要喂她喝下,别让她再脏了我的名。”
他转身回了护国将军府,再也没有踏入公主府一步。
10.
长公主寝殿,早已没了往日的繁华,仅剩我一人侍奉在侧,我一勺一勺把汤药灌入长公主的口,一滴不剩。
稍时,她微微张开眼,喘着粗气说道:“雪晴啊,还好有你在本宫身边。”
“长公主,驸马爷托人送来了东西,您请过目。”我双手奉上休书。
她颤颤巍巍地拿起,仔细端看,顷刻间,青筋暴露,发疯一般把休书扔在地上。
“什么?他居然要休了我?他在哪儿?让他来见我,快让他来见我。”
“他走了。”我突然起身,不再佯装低声下气,“你刚刚喝得药,也是驸马爷送来的,你有孕了!”
长公主一听有孕在身,喜出望外。
“还算有心,还知道送保胎药。”
“你错了,孩子刚刚已经没了…….”
长公主的脸瞬间扭曲起来,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她瞬间大喊大叫起来。
“那药?你,你们,你们杀了我的孩子,杀了我的孩子………,我恨你们,啊啊啊,我的脸,我的腰,啊啊啊。”
长公主应声倒下,她的脸开始腐烂,腰上的也开始化脓流水,整个身体开始散发出一股难忍臭味。
“雪晴,快,快来给本宫诊治,本宫体内犹如万只小虫在撕咬,快救我。”
我上前禀告:“世间唯有一人,可治此病。”
长公主闻言,大喜 :“快快有请,千金万金,本宫都给得起。”
我遗憾地摇摇头:“三年前,长公主您亲手杀了她,她叫洛晴,我的亲姐姐。”
长公主一怔,身体不再挣扎,身体下面开始涌出一些血水。
我走上前,在她耳边轻言:“你划了她的脸,还挖了她的双眼,让她活活疼死、饿死,你该不会忘记了吧?”
“贱人,你,你是为她报仇的?”
“当然,我会划烂你的脸,挖掉你的眼,还有,你中药草之毒已深入骨髓,肌肤会一寸一寸腐烂,逐渐化为一滩血水,就如同你那孩儿一样。”
长公主睁大惊恐的眼睛,似乎还想说点什么。
我手持匕首上前,一下一下朝她划去。
鲜血已然浸染了我的衣袍,可我不在乎,为阿姐复仇,我在所不惜。
长公主蜷缩在地上,如被绞杀的狼犬一般,她用尽全力挣扎了几下,随后咽了气。
我冷冷地瞥了一眼长公主,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快意。
阿姐,你在天上看着吧,阿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害你的人。
我猜,下一个会轮到驸马爷。
11.
长公主已死,我进宫复命面见皇后。
翊坤宫,皇后端着在榻前,我跪地叩首。
“奴婢雪晴,今后愿效忠皇后,万死不辞。”
“我该如何信你?”皇后目露寒光。
“奴婢贱命一条,感念皇后不杀之恩,自当涌泉相报。”我把头低到尘埃里。
“你倒是真是个通透人,怪不得长公主如此看中你,你且在殿外做个粗侍丫头吧。”
我心中暗暗送了一口气,顺利入宫也是我计划中的一步。
粗侍丫头在宫中算是末流的宫女,只配做一些打扫、倒马桶、端洗脚水的粗活,平日里连皇后的面也见不到。
“阿姐,你当年在宫中到底遭遇了什么,希望你在天之灵给阿妹一些线索”。
我一边打扫,一边祈祷,岂料一个不注意,冲撞了人。
来人正是皇上。
我赶紧叩首认罪。
“你这宫人,好生面熟,叫什么?”皇帝凝视着我长长伤疤的脸。
“奴婢名唤雪晴。”
“雪晴?你也带一个晴字?”皇上凝思。
“奴婢乃长公主府旧人,去年八月十五宫宴,随长公主得以见天子颜面。”我故意提起长公主,皇帝对这个姐姐,生前极尽纵容,可见对长公主的依赖。
“长公主的旧人?进殿伺候吧!”
果真,皇帝对长公主还有些骨肉亲情,我嘴角略过一丝笑意。
皇后见皇帝驾临,笑脸迎上,见我跟随其后,遂皱眉。
“皇上,怎么把这个丑东西进了殿,翊坤宫里美人众多,你随便指一个便是。”
“皇后误会了,朕听闻她是长公主旧人,不免想起长姐,见她面容已毁,心生怜悯。”
“皇上忧国忧民,对一个宫人也如此怜惜,倒是臣妾小气了。”
“雪晴,你且下去吧,以后那些粗活,自是不必再做了。”
“诺。”我起身退下,心里暗暗叫苦,发觉此事不妙。
半个月后,护国将军府传来消息,驸马爷因长公主过世,悲伤过度,遂不治而亡。
我冷笑,唯我知晓,驸马爷是草药之毒已入心脉,世上再无药可医。
阿姐,你的大仇得报,你可以安息了。
12.
可谁承想,驸马爷的死,竟也成了我的催命符。
皇后命人绑了我,丢在偏殿。
“好你个小贱人,亏我保你一命,你竟然谋害我哥哥。”皇后一脸狰狞。
“皇后,莫要血口喷人,众人皆知,驸马爷乃过度思念长公主成疾,与我有何干系?”我自然是不认的。
“哥哥的死因有疑且莫不说,你竟然引得皇上对你念念不忘,几次在我面前提起你,实属该死。”
我心已明了,皇后这是借驸马爷之死杀要我的命。
“奴婢冤枉,自那日后,奴婢再无面见过皇上,何来念念不忘?”凭空污蔑,我势必喊冤。
“可你名中带晴,也是个死。”皇后咬牙切齿地说。
“奴婢不明所以,既然皇后想让奴婢死,求赏奴婢一个明白吧!”我不再争辩,低头叩首。
“好,我今天就让你死个明白。”皇后在我面前来回踱步,讲起了太子府的故事。
“皇上未登大位前,我还是他的太子妃。府里来了一个妙人名唤洛睛,这个贱人凭着几分姿色,特别是那双勾人的眼睛,很快俘获太子的心。”
我听闻,不仅一身冷汗,洛睛,岂不是我的亲姐姐,阿姐的死,莫不是还跟皇后有关?
“太子眼里、心里都是那个贱人,哪里还有我的立足之地,我堂堂一个太子妃成了众人的笑柄。”
说着这里,皇后使劲揉搓手中的锦帕。
“我爹是护国大将军,我哥是高高在上的驸马爷,江家手握十万铁甲,我竟然被这样一个低贱的女子所羞辱,雪晴啊,你说我恨不恨?”
“自然是恨。”我回应道。
“当时恰逢六子夺嫡,太子随是嫡子,但无半分军功在身,没有我江家支撑,他自知毫无胜算”。
皇后晃悠着身子,一脚踩在我的手指上,我虽吃痛,但极力忍着。
“呵,你跟那贱人一样,都是硬骨头。”说罢,她松开我的手,继续说道:“后来,我以那贱人的命逼皇上就范,一个女人换十万雄兵,他可不傻,当下同意。可不想那个贱人命好,竟被哥哥看中,要了去,以至于皇上心心念念这么多年,竟还忘不掉她。”
“奴婢还是不明,皇后为何要杀我?我跟她毫无关系。”我倔强地问。
“可雪晴,你跟她一样名字里带晴,一样被皇上放在了心上,这就是你犯得最大的错。”皇后歇斯底里的叫喊着。
“奴婢明白了,但求皇后留奴婢一全尸。”我恭敬地俯身叩首。
到如今,我自是明了,阿姐的死,也有皇上和皇后的推波助澜。
“好,你倒痛快,来人,赐毒酒”,皇后唤来宫人,一杯毒酒摆在了我的眼前。
“雪晴啊,你莫要怪我,我本不想杀你,只能怪你运气不好。”
“罢了,奴婢叩谢皇后,这就上路。”我俯身重重一叩首,看似虔诚,实则是悄悄把师傅邪医留给我万能解药含在口里。
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在皇后面前毒发身亡。
深夜,我从乱坟岗中爬起。
莫忘了,我可是邪医的徒儿,这点毒对师父的万能解药来说,算不得什么!
我狠狠地擦拭着嘴角已经凝固的血渍,望向皇宫的方向,心中默念:“皇上、皇后,你们且等着,阿姐的仇我必报。”
13.
出皇城,十几日后,我寻到了师父邪医。
“师父,我不想要这张脸了。”我淡淡地说。
师父大惊。
“为何?你且死里逃生,以后随我四方行医罢了。”
“仇人在世,阿姐死不瞑目,我要报仇。”
我拿着一副画像,是阿姐的画像,我要换成阿姐的脸。
“换脸风险太大,一不小心,你小命没了,这可不闹着玩的。”邪医神情严肃。
“我不怕,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什么都不怕。”我的执拗,师父是明白的。
换脸术进行了七天七夜,我承受蚀骨的痛也整整七天七夜。
三个月后,师父为我拆开面罩。上天眷顾,换脸术很成功。
望着镜中的脸,我已与阿姐一般无二。
我央求师父送我几只他养了十几年的蛊虫,顺手带上几只他的毒药罐子,当然保命的万能解毒丸,师父这次给得毫不吝啬,五颗足以解世间百毒。
“阿雪,活着回来,到时我这些家当全给你。”师父居然老泪纵横。
“师父莫伤心,我手上这些家当败完,自然回来。”我挥挥手告别,再闯皇城。
14.
美色是女子绝佳的武器。
皇城里,我一曲《醉红颜》名声大噪,看来跟师父学了几年皮毛,这里倒用上派场了。
世家子弟慕名前来,却被我狠心拒绝。
因为我的目标,从来唯有一人,那人就是皇上。
果然,民间的盛名很快传入了宫内。
一纸诏书下来,我盛装打扮,应召入宫。我自知风云即来,却岿然不动。
皇上的久久凝视,皇后的手忙脚乱,我尽收眼底。
一曲《醉红颜》刚罢,皇上即可上前。
“姑娘名唤什么?家中可有姐妹?”
“回禀皇上,民女名唤雪洛,乃孤苦一人,无家、无父母、无姐妹。”我低眉垂眼,说话间缓缓施礼,把女子的柔弱完全展现出来。
“雪洛,好名字,快快请起。”皇上一脸笑意,“既然无家可归,就留在宫里吧。”
“这……..”我一阵迟疑。
“皇上,你莫要吓到姑娘,不如我将她认作妹妹,这样留在宫里岂不是名正言顺了,姑娘家的,总归是在意自己的名声。”皇后说着便拉起我的手。
“还是皇后考虑的周全,雪洛姑娘琴技了得,明日,请姑娘再弹一曲如何?”皇上的眼光始终留在我的脸上。
我也不再忸怩,谢了恩,便随皇后入了翊坤宫。
再入翊坤宫,我不再是粗侍丫头,而是座上宾。
夜里,我辗转反侧,思绪翻滚。
白日里,皇后牵起我手的那一刹那,蛊虫已从我的指甲盖上钻入了皇后的手掌之内,想必已随着血液游走全身了吧。
果然,皇后寝殿内大乱,她居然高烧不止,待到清晨,又莫名的好了。
只是一宿的折腾,让皇后没有一点精神。
这蛊虫的磨人之处就是晚上闹,白天静,长久下来,不断消耗中蛊人的精血,直到死亡。
翌日,皇后派人传话。
“皇后身体不适,还请姑娘速去给皇上弹曲助兴。”
“诺。”
御花园里,我抚琴之下,皇上酒意逐渐正浓,不多时,竟然醉了。
“洛晴,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我好想你,好想你!”
皇上一把抱着我,一双醉眼迷离般地看着我。
“我也好想你。”用极其微小的声音伏在他的耳边。
而后,又赶紧假意推开皇上,口里喊着:“皇上,我是雪洛,不是什么洛晴,你认错人了。”
因为我知道,此时一直有一双眼睛盯着我和皇上。
“我没有认错,你就是我的洛晴。”皇上发疯一般叫喊。
“你折磨朕八年了,八年了,朕想你。”随后便俯在我的身上。
“求您放开,您放开,我只是小小的乐师,受不起这皇恩。”
“朕说你受得起,就受得起,自大今日起,你就留在朕的身边伺候。”
他的话犹如刀子扎在我的心上,我替阿姐不值,此时的深情如杂草般一文不值。
我说过,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害死阿姐的人。
即使你是高高在上的皇上,蛊虫也少不你的,在与他拉扯间,我顺势把两只蛊虫放入他的耳朵内。
刚进翊坤宫,一个巴掌立马甩到了我的脸上。
皇后暴怒。
“贱人,都是贱人,仗着有点姿色就去勾引皇上。”
“皇后请自重,我只是为皇上抚琴助兴而已,何错之有?”我不卑不亢,想必监视之人已经向她如实禀告。
“圣旨到,传皇上口谕,雪洛姑娘贤良淑德,才艺出众,甚得朕心,特此留宫,封为愉妃,钦此。”
一道圣旨把皇后惊得呆坐下来,已然没有了刚刚的嚣张跋扈。
而我虽早已料到,但不曾想,圣旨居然会来得这么快。
我心里的恨意又多了一分。
暗想:“阿姐,你竟爱上了一个如此滥情之人。”
15.
新妃得宠,皇后自是不甘,联合江父给皇帝施加压力。
“放肆,简直岂有此理,江家已经不把朕放眼里了吗?”
暖心阁内,皇上暴跳如雷。
“皇上,臣妾不懂朝政,可臣妾只懂一个理儿。天下是皇上的天下,不是江大将军的天下。”我一脸娇嗔道。
“哎,爱妃说得有理,这简单的道理,江家岂能不知?”皇上一声叹息。
“这么说来,臣妾觉得委屈,大将军说臣妾恃宠而骄,在我看来,倒是大将军恃宠而骄才对。”
皇上一阵沉默。
“你说得对,大将军年龄大了,是该颐养天年了。”
随后,皇帝先是重赏江家,再安插后起之秀担任军中要职,两个月后,十万大军已有九万,回归皇帝手中。
江家此时才发现上当,悔之晚意。
“都是愉妃,那个贱人出的注意。”皇后在宫中气得破口大骂,而她每发怒一次,就会催动蛊虫的啃噬。
我听闻,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皇后,好戏还在后头,你祈祷着体内的蛊虫,发作的慢一些吧,不然就看不到了。
皇帝这边的蛊虫也日渐厉害,他头痛的次数是越来越多了,太医几番查看,都查不出什么眉目。
而我每日美其名曰陪伴皇帝,实则悄悄绘制城防要图,以谋后路。
16.
夜里,殿内一阵骚乱,我被几人按在榻上,口里灌满了草药水,呛得我连连咳嗽。
这是绝子药,我心里一惊,但很快又平复下来。
这是皇后的手笔。
“皇后,这都是你逼我的。”
我默默地吞下这口恶气,佯装也什么事没有发生。
翌日,朝堂上,江家旧党提出立皇后幼子为太子,让皇帝震怒。
“朕正值壮年,且嫡子年幼不过两岁,此时,不宜过早立太子。”
后宫里,我闻言,笑了,原来如此。
“皇后,你越想要得到什么,我越不让你如意,你走着瞧!”我心里暗想。
机会来了。
御花园里,一只风筝飞落在我的脚下。
我定睛一看,原来是皇后之子煜哥儿及乳母在放风筝。
乳母见风筝在我的手中,便过来拜谢。
我趁她俯身时,把蛊虫放入她的后脑勺。
当天夜里,煜哥儿哭闹不止,太医诊查又是一无所获。
就这样,煜哥儿哭哭闹闹二十余天,便一命呜呼了。
皇后易怒,蛊虫便生长的更快一些,又听到煜哥儿归天,整个人也只剩一口气吊着。
煜哥儿归天,皇后病重,皇帝受不住打击,也一病不起,前朝后宫一片混乱。
此时,邻国大郅来犯,二十万大军压境,一众官员竟没有人能拿出个注意。
江大将军提议,不如选个女子和亲,以一女子之身躯换来一国百姓免遭战乱。
此女子必定身份尊贵,可眼下皇后抱恙,长公主已逝,皇帝膝下无公主,这可如何是好?满朝文武又陷入了困境。
“愉妃如何?”不知是谁先开了口。
“愉妃身份低贱,怕是不行。”
“愉妃圣眷正浓,皇帝自然舍不得。”
“愉妃秉性古怪,怕是不成………”
江大将军又站了出来。
“诸位,国难当头,老夫愿认愉妃为义女,以护国大将军之女出阁,也不算辱没了愉妃。不过,老夫只怕皇上不肯…….”
“大将军大义啊,当属国之重器!”
“大将军为黎民百姓着想,皇上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呀。”
众人纷纷曾赞大将军高义。
“我等愿与大将军一起上书,选愉妃为和亲之女。”
后宫里,皇后听到众臣推举我为和亲之女,病竟然好了一大半。
她歇斯底里大喊:“愉妃,你也有今天!”
皇上寝殿内,我按惯例喂着他那些没用的汤药。
“愉妃,你可听说前朝之事?”
“臣妾略有耳闻。”我淡淡地说,放下了手中的药碗。
“朕真是没用啊,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
我心下已明了,且不如顺着他,倒求个恩典。
“臣妾的一切都来自与皇上,自是听从皇上的安排,不过臣妾有个不情之请。”
“爱妃请讲,就是有十个,朕也答应。”皇帝一眼深情地望着我,我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滚。
“臣妾听说,江大将军已认我为义女,那皇后就是我的姐姐。妹妹出嫁,姐姐自然是要送行的。”
“你说得有理,皇后必须相送,才合法礼。”皇上点头认同。
“姐姐也不用送太远,送至出城三十里坡即可。”
“准了,爱妃可还有其他的要求?”
“再无要求,唯愿皇上身体尽快康健!”我假意伏在皇帝的上肩上哭泣起来。
我心想:可惜,你死到临头,终难康健了。
“爱妃,你我这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聚…….”皇帝说着说着竟哽咽了起来。
薄情寡义之人落泪,岂不如同猫哭耗子?
17.
和亲日,我盛装打扮,比封妃那时还要妖娆。
我以江家之女出嫁,这嫁妆自然是江家来置办,三十车金银珠宝,五十车绫罗绸缎,一百车粮食,随和亲的小厮、侍女达百人。
我红唇间露出一丝笑意,江大将军这次是掏空了家,下了血本,非要把我送走不可。
皇后送亲的车队,随行其后,浩浩荡荡几百人同时出城,一时间,众人都难以分清那一只是和亲的队伍,那一只是送亲队伍。
出城后,我以和亲服繁重为由,换了一身轻便的便服,不仔细看的话,跟旁边的侍女一般无二。
随后,我以坐车颠簸身体不适为由,跨上了一匹快马,起先晃悠悠走到队伍的前方,在路过一片小树林时,突然我拍马疾驰,一路先来到了大郅国大营门口。
我谎称,我乃和亲信使,特来送信。
“和亲之女已到三十里坡等待,请贵国派人去请。另附城防图一份。”
信已送达,大郅国迎亲队伍也已出发,见计划完成,我快马而去。
“皇后,你且代我安心和亲吧,皇后和亲,当属史上前例。”
大郅图拿到城防图后的第二天,兵贵神速,覆灭了整个大月国。
我站在高岗上,望着城破国灭的大月国,心中感慨万千。
阿姐,我做到了,你的大仇已报,你且安息了吧。
“阿雪,走吧!”
“师父,你怎么在这儿?”
“我怕你把我的家当都败光了,一直跟着你呢!”
“没呢,这些都还没用上呢!”我笑眯眯着举着师父给我的毒药罐子。
“走吧,放下一切,以后跟着师悬壶济世,云游四方吧!”
“徒儿遵命!”
说罢,我们快马一起消失在山的一边,消失在纷扰的尘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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