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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丫头居然还没死, 命倒真是硬啊!”
“呜呜,小姐你快醒醒啊……”
“哼!姐姐,你可得快点醒来啊。不然你心心念念的表哥,就又要出府啦!”
我头很痛,神思还处于混沌之中,耳旁却叽叽喳喳之声,不绝于耳,心里烦不胜烦,觉得好吵啊。
我这样想着,却也不自觉的说了出来,“真吵!”
话刚说出口,就听见“哼!”的一声,紧接着就是重重的摔门声,和人离去的声音。
总算是安静了,我心里松了口气,挣扎着睁开眼来。
入目的是一个满眼泪光,梳着双髻的丫头。
“小姐,您终于醒啦!”
说完这句话,那丫头的泪落得更多了,“呜呜呜,奴婢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小姐,您这回再也不能忍着了,再忍下去,就要被这对母女害死了。”
我缓缓起来,打量了一下四周,入目皆是烟波罗帐,字画玉器,是个花团锦簇的富贵之地。
我从前在孤鸿山的住处,与之相比,可谓是落魄寒酸得紧啊。我再一次对我们门派的穷,有了深刻的体会。
可是我不是已经魂飞魄散了吗?
“这里是哪儿?你又是谁?”我疑惑道。
“小姐,您怎么了,奴婢是阿碧啊,这里是江南首富沈府,您舅舅沈老爷的府上啊!”
江南沈府,我倒是认识一位姓沈的,只不过那人是仙门魁首沈之清,想起那人一成不变的冰冷眼眸,和周身清冷素雅的气质,应该与这富贵华丽之地,没什么干系。
我起身走到镜子前,看了看我的相貌,一脸病容,圆溜溜的眼睛,倒也乖巧可爱。只是果然不是我本人的样子,所以我这是占了别人的身子吗。
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小姐,您多穿点衣服,仔细刚好的身子,又不好了。”
阿碧给我拿来狐裘,我这才感觉周身冰凉。
也罢,这到底是凡人的身子,不像从前的仙体, 不惧冷热。
我假装大病初愈失了记忆,让阿碧给我讲讲原身的情况。
原来,原身原名宋青莲,母亲死后,父亲娶了个后母龚氏,龚氏又给她生了个妹妹叫宋玲儿,平日龚氏趁宋青莲的父亲不在,总是暗暗磋磨于她。
宋青莲性格柔善懦弱,加之不愿自己父亲为难,竟然从未把自己的处境告诉过别人。
没成想,自己的父亲,不久前也去世了。
宋青莲的亲舅舅沈老爷,怜爱自己的外甥女,把她接回沈府。
谁知这龚氏厚着脸皮也跟来了,沈府家大业大,在这江南也是有头有脸之地,再加之那龚氏惯会装乖卖巧,沈老爷以为宋青莲与之交好。也就由着她们去了。
这龚氏在来了沈家之后,确实也有所收敛,宋青莲耳根子软,被哄了几句之后,也就对过往不再追究了,并主动为其遮掩。
只是没成想这龚氏所图甚大。
沈府有一子自幼送往仙山修仙,如今已是仙门中响当当的人物了,人称月华君,前几年他突然归家,沈府之人喜出望外。
龚氏和宋玲儿曾远远看到过那人,那人气质斐然,相貌清冷绝尘,如空中月不染凡尘,宋玲儿对他一见钟情,非卿不嫁。
而这头号妨碍人物就是宋青莲,因为她们探到,沈老爷有意撮合二人。这府中之人,也只有青莲见过月华君几次。
接下来就是她们如何设计骗了宋青莲,如何把宋青莲在这寒冬腊月推入水中,欲将其谋害的事了。
我叹了口气,这宋青莲说得好听是良善,说得不好听,就是愚蠢,这善心岂是随便能给的吗?这不,枉送了自己的生命。
更加没想到的是,真是冤家路窄啊,没想到我重生归来,阴差阳错还会遇见沈之清。
没错沈之清就是月华君,他样貌确实不错,很少有能超过他的。可惜他总是冷着一张脸,拒人于千里之外。
从前我们一起在阆苑仙山上修学之时,阆苑的女修者,比这龚氏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从前就对这种拈酸吃醋,算计别人的事,非常不耐烦。
在我看来,她们都是吃饱了闲的,我每天争分夺秒刻苦修炼都来不及,哪有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
我们孤鸿峰又穷又没有资源,能来这富贵仙山阆苑学习,实在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师父送我们师兄妹前来时,都反复叮嘱过我们,不要浪费任何一个机会,能占多大便宜就占多大便宜。
这阆苑仙山只要你肯好好修炼,在各大比拼上夺得好的名次,各种修仙秘诀,仙丹良药数不胜数。因此每次比拼我必全力以赴。
可惜我总是落后于沈之清,被这厮抢了很多心仪仙品。
所以我看到沈之清万年冰冷的死人脸就很不顺眼。也不知道这人怎么突然离开阆苑,回了凡间家中。
我们修仙之人,寿命绵长,很多人都亲缘浅薄,像我就是一个孤儿,不知道父母亲情是为何物,没想到这沈之清还挺恋家的。
夜沉入水,四周万籁俱寂,我突然睁开眼,从床上起来,寻了张纸,画了张符文,在符文燃烧的过程中,我看了宋青莲虚弱的魂魄。
她果然没走,只是神色凄惶,目露哀怨之色,显得有些不甘心。
“宋小姐!”
“嗯,我在!”
“我也不知道为何,今日我取代了你,可是我夺舍了你?”
实在是,我死后一直处于混沌状态,我以为我早已魂飞魄散,没成想还会醒来。
宋青莲却摇摇头,“不是的,我死后不久,你才入的我的身体。”
听到这,我倒是松了一口气,这人不是我害死的就好。
“既然我占了你的肉身,那我总得报答于你才行,你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吗?譬如给你报仇?”
宋青莲闻言轻轻点头。也是,她久久不肯离去,必定有心愿未了。
“我只恨自己从前软弱,被她们蒙骗了过去,现如今我已身死,皆是我轻信他人,自食恶果。但我舅父待我如亲女,万不可被此等龌龊之人蒙骗。若误了我表哥的一生,那我就万死难辞其咎了。只盼仙人能帮我揭穿这对母女的丑恶嘴脸。”
“只是揭穿她们?”要知道我取她们的性命更为简单。
宋青莲却点了点头,“是的,至于揭穿后,如何处置就交给舅父吧。”
“要不要我给你表哥月华君带句话?”
宋青莲听到月华二字,眼睫很明显的颤了颤,沉默一瞬却还是摇摇头,“罢了,表哥从来对我无意,我就不再叨扰他了吧。”
我没有勉强,画了个超度符咒,念起了往生咒,宋青莲福了福身,说了句拜托了,就化成一团白烟,投胎而去了。
我也趁天色还没亮,赶紧补个回笼觉,这具身体很弱,必须好好休息才行。
亦日,我还在睡梦之中,就听到阿碧唤我起床的声音,“小姐,舅老爷听说您身体不好,过来看您来了。”
唉,好吧,好吧,来看吧,这人都死了才来,也不知道这沈老爷到底是不是真心待宋青莲的。
我勉强爬起来,梳洗完毕,跑过去见沈老爷。
与月华君俊美的外表不同,沈老爷长相粗犷,见我进来,也不等我行礼,就摆摆手,让我坐下。
待我坐毕,发现龚氏和宋玲儿也坐在跟前,眼里带着讨好的笑意。
沈老爷似乎待她们也不热络,但也不嫌弃,就是有那么股有你没你,都没差,随便的意思。
这么看来沈老爷大抵是不拘小节之人,对宋青莲照顾没那么周到,也可想而知了。
“听闻莲儿近来身子不爽利,可是江南冬日寒湿,不适应了。”沈老爷待宋青莲倒是极为和善。似乎怕宋青莲惧怕于他,有些和蔼过头了。
我瞥了眼龚氏,只见她暗暗的对我挑眉,眼里满是恶狠狠的威胁之意。
我满眼无辜的看了看龚氏,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怎么了莲儿?”沈老爷被我唬了一跳。
我哽咽道:“舅父,您有所不知,莲儿并不是受寒,而是落水了。”
“好好的怎么就落水了。”
我只擦着眼泪,看着龚氏不说话。
龚氏反应过来,忙跪在地上指天发誓道,此事与她绝无干系,如若不然自己定将不得好死。
宋玲儿也跪在地上替自己母亲说着好话,“姐姐,您空口白牙的可不能乱说。我知道姐姐素来不喜我跟母亲,可姐姐再不喜欢我们,把我们赶出府去就行。何苦费这功夫冤枉我们呢。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我亲舅府上呢。”
好个伶牙俐齿,这颠倒是非的能力非常人能及。怕是这原身平时也实在斗不过她们,因此只能忍气吞声,任其欺凌吧。
两人说完,还抱在一起痛哭了起来。
沈老爷脸色铁青,我则趁着这混乱的功夫, 把手里的两个真言咒,偷偷甩到了她们母女身上。
做完这些,我假惺惺的拿着手帕擦着眼泪,边哭边说道,“前日我掉入水中,你敢说不是你们推的?”
龚氏张嘴就要辩解,可嘴里说的话却是,“是的,就是我们。”
这话一出她俩都愣住了,宋玲儿赶紧想要找补,说出来的话却是:“谁让你挡着我嫁给月华君,我就是要你死!”
此言一出,沈老爷再也绷不住了,破口骂道:“就凭你,还想嫁给我儿,做梦!”
宋玲儿脸色煞白,慌忙摇着手,“谁让你儿长得好,家产多,你这老不死的克死了自己夫人,嫁进来我还能当家做主母。”
龚氏反应过来,扑过来捂住宋玲儿的嘴,示意她别在说话。
可是已经为时已晚,沈老爷哼了一声,“若不是看在莲儿的份上,你以为你们是谁,沈府是谁都能进的吗?”
“来人,把她们送进官府,待查明事实,定要给她们个严惩不贷。”
饶是龚氏母女再哭喊也没有用了,以沈府的势力,遭到沈府驱赶,日子可不好过。
事情解决得如此简单,也不知枉死的宋青莲作何感想。
“莲儿,舅父其实早就看她们不顺眼,惯会惺惺作态,矫揉做作,也不知你父怎么看上这样的人。”
我呵呵笑了几声,有点尴尬。
“就凭她们那等货色,也敢宵想我儿,真是痴心妄想。”
“莲儿,之清好不容易回来,他素来个性清冷,你要多与他走动才是啊。”
我呵呵笑着,点点头,心里想着,走动个什么,就他那个万年冰山脸,谁看谁生气。
更何况,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并不打算在沈府久留。
入夜,我按照宋青莲的语气,留了封信,只说自己要回乡祭拜父母,就走了。
我背了个包袱,带了点金银玉石,虽然已经无法施法,但是翻个墙头于我而言,是个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我一路向西奔去,我要去摩云之境寻找我的师兄,我要把他的尸骨带回来。
可惜现在这具身骨实在太废,我尝试修行,却收效甚微。
我只好买了辆马车,慢慢行走,偶尔会遇到沈府派的人来寻宋青莲,我都会用幻颜咒改换面容。
昔日在阆苑仙山修行时,大多数人嫌符咒学起来不如术法用处大,因此很多人并不爱学。
而我却对这些很感兴趣,常常在练术法之余,拼命挤出点时间来习符咒。
没成想,如今我失了仙骨,这些倒成了我保命的根本。
“唉!听说没,孤鸿峰的掌门裴境之如今已入宗师之境了,现下一跃成为仙门首列了。”
“是啊,当今世上入宗师之境的也就阆苑仙山的大长老赤元长老,和裴境之裴掌门了。”
“如今裴掌门可谓是风光无限呐,听说他要开山门,收徒了。”
“也是,谁都道裴掌门命苦,好不容易收的两徒弟,悉心教导,没成想养出了个弑杀师兄的白眼狼。啧啧!”
“谁说不是呢,想当初这孤鸿仙子裴空青也是惊才绝艳,一款银鞭耍得虎虎生威。哪成想……”
“嘘!别说了,她现在可是仙门忌讳,你我还想去孤鸿峰拜师学艺就别提起她了。”
呵!我现在都成了仙门禁忌了吗?
没想到师父他老人家又要开始收徒了,也是,他老人家现在都入宗师之境了,想必再也不会像我们那会儿,那么穷困了。
我眯上眼睛,想要睡会儿。
脑子里却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师父,想起来师兄,想起了我们从前在孤云峰的日子。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师父,那时候我还在与狗争食,许是我抢得太生猛,师父一口咬定,我是难得一见的奇骨,是个修炼的好苗子。
于是他软磨硬泡把我骗到了孤鸿峰,我那时自卑又敏感,是个别扭的小孩,是师兄玄参拉着我的手,温柔的指引我,让我适应了孤鸿峰的生活。
想到玄参,我捂上脸,眼泪从指缝里流出来。
那时候师父一个大男人,其实并不知道如何带我们两个小孩。都是比我只大了两岁的师兄,磕磕绊绊的拉扯大了我。
长大后的我颇为调皮,在孤鸿峰招猫逗狗,扯师父胡子,拔师父鼻毛,惹得师父烦不胜烦,想要揍我,也是玄参笑着把我拉到身后,替我向师父说好话。
其实师父也不舍得真的打我,只是吓唬我。
后来我们一起去阆苑修学,因我特立独行,为人比较桀骜狂悖,因此得罪不少人,也是玄参替我周旋。
可是,玄参他,就这样孤零零的死在了摩云之境,都怪我贪心,都是我闹着要去那找血骨莲,才害死了玄参。
所以我无论如何都要找到玄参,只有我知道他在哪,也只有我能找得到他。
摩云之境,据说是上古邪神宴离的封印之地。里面有许多上古的天材地宝,但是因为这里是宴离的封印之地,慢慢侵染了宴离的魔气,很容易迷人心智,引人入魔。
有很多妖邪也被一同封印在这里。
因此我们被勒令,不要随意前往。
可是那时候我听说师父因为多年境界无法突破,强行修行,伤了精髓,加之他寿岁绵长,恐怕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因此我急于找到摩云之境中的血骨莲,为师父洗经伐髓,重塑根骨。
我本想一人前去,可惜那时候我刚突破化神之境,气虚不稳,又恐雷劫将至,耽误取血骨莲的时机。
因而顾不上稳定境界,就只身前来摩云之境。
哪知师兄因为担心我,也跟了过来。
其实一开始是很顺利的,以我跟师兄的法力,对付几个魔物大妖是没问题的,为了缩短时间,我们决定分开行动。
等我找到血骨莲返回去,寻找师兄时,就看到一团黑雾中伸出一张大手,吸食着师兄法力,我刚想往前去救师兄。就见师兄奋力一搏,用法力把我远远推走。
师兄眼里流着泪,疾言厉色的叫我快走。
我不肯,拼了浑身的力气往回赶,可等我赶到的时候,那个黑雾已经没了,师兄也已经没了呼吸。
我呆愣在原地,久久不敢相信这个事实,随后我就晕了过去,再等我醒来,我就成了弑杀师兄的白眼狼。
师父说他因为担心我们,请了阆苑仙山派人进来寻找我。
他们没有找到师兄的尸骨,只找到了从他身上掉下来的留影珠,而上面师兄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就停下了和对方打斗的手,只是喃喃的说了句离火之力,后面就没有了。
而我除了一手银鞭耍得好,最厉害的就是孤鸿峰的独门绝技离火之力。
所以我说不是我,没有人相信,更让我伤心的是,连师父也不相信我。
别人如何怀疑我都可以,唯独师父不行。师父鄙夷失望的眼神,比让我千刀万剐都难受。
可是连我手中的血骨莲,他们都说不是真的,是个和血骨莲很像的毒物,他们把我绑上阆苑山的噬魂峰,饱受噬魂的极刑,屋漏偏逢连夜雨,我的雷劫也一同前来,最后内外伤都很严重的情况下,我没有熬过这个雷劫。
所以我一定要找到师兄玄素的尸体,一方面想要好好安葬他,另一方面也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不知道,我在昏迷之前,偷偷往师兄的身上,放了个转移咒,又丢了几个纸片人指引,为师兄寻找藏身之地。
因为我怕有人趁机盗取师兄的仙骨,只要仙骨还在,师兄的身体就会保持完好,不会腐化。
等我紧赶慢赶,赶到摩云之境的入口时,却在入口处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沈之清。
怎么哪哪都有这个人啊,不过正好没有仙力,我正愁不知如何进去呢,这不送上门来的免费帮手吗?
于是我变换了样貌,笑眯眯的走到沈之清跟前。
“道友,这也是要进这摩云之境?”
沈之清冷冷的点点头,哎呦冰的咧,冻死我算了。
我默默的翻了个白眼,如今这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头啊。
“哈哈,真是巧啊,我也要去,不如咱们结伴而行如何?”
沈之清:“好,走吧!”
哎哟哟,怎么这么好说话了,以前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
难道是……我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如今我这相貌入了他的眼,对了他的胃口?
不知怎的,这心里有些暗爽是怎么回事?
沈之清不愧是我仙道之光,分分钟就破开了结界。
可惜带着他不方便找师兄,有暴露的风险,此人素来严肃古板,极其看重仙家条例,若是知道我是谁,把我又送回去惩罚怎么办?
因此,我一进来,就表示,大家进来各有目的,还是分开行动比较好,免得抢了对方的机缘,怪不好的。
表达完我的意思,我作了个揖表示感谢,扭头就走。
还没走一步,就被沈之清一把拉住了衣袖,一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我走的样子。
“道友,您这是何意啊?可别告诉我有朗朗皎月之光的月华君,还会干这种强人所难之事 吧。”
“你既已知道是我,为何利用我进来后,却要弃我而不顾,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姑娘并无仙力。”
“知道你是月华君又如何,你以为所有女道友都会围着你转吗?道不同不相为谋听说过吧。再说了,以月华君的能力,区区一个摩云之境难不到您。至于我有没有仙力,也不是您该操心的事。可别告诉我,月华君对我一见钟情,非要负责到底啦!”
大概是沈之清从未被人如此怼过,他难得脸上有些尴尬之色,耳根通红。
其实我对他态度确实有些刻薄,没办法,任谁被对方师门间接杀死,也不会有好脸色看的吧。
我不再说话转身就走。
话说 ,那个时候沈之清在哪呢,怎么好像没有看到他。
一路上我用符咒遮掩气息,我的纸人之间相互能够感应到,因此我捏了个纸人带路。而这里的妖魔对人的气息敏感,只要我小心掩藏不被发现,那遇到的几率还是蛮低的。
一路畅通无阻,谁知道纸人带我进得越来越深,里面的魔气也越来越浓,我这肉体凡胎到底有些抗不住了。
头晕目眩,气息紊乱起来,我只好坐下来,想要休息下,并调理好气息。
哪知还没坐下来,就发现了对面有只虎妖,正虎视眈眈的看着我。
心里暗叹倒霉,然后抓了把符纸扔了过去,符纸立马化为利剑围绕在虎妖周围,趁虎妖被缠住,我顾不得身体不适,脚底抹油,赶紧溜了。
可我越跑头越难受,气息也泄露出来,有些遮掩不住了。
妖兽喜以人为食,闻到气息,疯也似的朝我追来。
我手里的符纸越丢越少,加之头疼得有些看不清路了,扑通一声就摔倒了。
追赶我的妖兽看到美味就要到口了,桀桀笑着就要扑过来。
我想我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正当我绝望之际,一抹白色身影从天而降,是沈之清!
他挥动手中的剑,很快就斩杀了这些妖兽。雪白的衣袍上,甚至滴血未沾,我看得牙痒痒的,想着从前的自己,也同他差不了多少,心里多少有些不甘。
不过我也没有那么不识好歹,人家既然救了你,那自然也是要感谢的。
因此我颇有些别扭的谢了谢他的救命之恩。
他倒是没有因为我之前的言语刻薄,而讽刺于我。
只是掏出个丹药给我,“抵御魔气的!”
我也不客气的吃了下去,头立马就好了,思想也清明了,“你一直跟着我吗?”
实在是这来的也太及时了,不得不怀疑。
沈之清低着头看着我,难得有些语塞,似乎实在不知如何回答,沉吟半刻,只是生硬着说:“没有!”
“没有?”我挑眉高声问道。
“嗯!没有!”
可他眼神闪烁,耳根通红,明显就是说谎被拆穿,还硬撑的样子。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月华君纯情得很啊。如果是我,被拆穿就拆穿了呗,我脸皮可厚如城墙,可不会为这种事情感到心虚。
“为什么跟着我。”
他没想到我会打破砂锅问到底,有些慌乱的站起来。眼睛不再看向我,声音低低的道:“你没有法力,我怕你出事。”
“为何怕我出事?”从前的他,可从未见到过这么上心对待过一个人。
哦也许是因为从前我们身边都不是凡人吧。
“你想要做什么就尽管去做,我不会妨碍你的。就当你是我表妹,我也是要保护你的。”
我摸了摸脸,原来不知道何时,我的脸已经变回宋青莲本来的模样了。我摸了摸幻颜符纸,果然掉了。
所以呢,原来是对表妹的担忧啊。
可既然发现我是他表妹,他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好好的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你不问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我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了出来。
沈之清脸上却显出难过的神色,眼神很复杂的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那人对你很重要,你必然是要来寻的。”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还没来得及发出我的疑问,就见站在我身旁的沈之清一把把我拉过来,骤然靠近,他身上好闻的清冽之气,扑鼻而来,而他的背部猛受了一击。
“居然来了个修仙者和凡人,太好了,好久没有遇到过这种美味了!”来者是一只开了灵智的四脚异兽,青面獠牙,背部鬃毛耸立。
我跟沈之清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异兽开了灵智,意味着至少在化境以上了。
沈之清一个化境期,带上一个如今已成为废材的我,胜算只能说不大,有点小。
饶是如此,多年战斗经验还是让我们很快迅速反应,以长补短,灵活变动,配合着跟那四脚异兽打了起来。
这异兽虽然开了灵智,但智力还有所欠缺,一时落于下风。
他被打得有些恼火,吼叫了起来,摩云之境的妖物因为他的吼叫,躁动起来,大批低阶妖物魔物朝我们奔来。
我们见势不对,只能放弃缠斗,往妖物少的地方突破逃离。
可这逃离的方向显然离摩云之境深处越来越近,这里魔气也越浓厚,而我的纸人还在往前行走。
我和沈之清行走得越来越难,难怪这里妖魔少,大概是离邪神封印之地越近,魔气越浓厚,连它们也受不了。
我是凡体靠着丹药,能挺到这里已是极限,而沈之清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受了那四脚兽一击,加之打斗过程为了保护我,免不了分神受伤。
这会子,我们二人都受魔气所扰,头疼欲裂,血脉喷张,双双瘫软在地。
我喘息着,费力道:“沈之清啊,沈之清,你说你这是为了什么,叫你别跟着,你非不听,这下好了,要交代在这里了。”
也不知这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榆木疙瘩,撬不开啊。
沈之清却淡淡道:“我只是再也无法承受,我不在的时候,你突然没了。”
我还没问明白啥意思呢,就昏了过去。
等我意识稍微恢复,迷糊之中,听到了熟悉的叹气声,还有温暖的手抚摸着我的头发,就像小时候闯了祸,那人无数次无奈之后,都会做的事一样。
眼皮好重,我努力挣扎着醒来。睁开眼,就看到一头银发绿瞳的师兄。
“师兄!”我一时愣在原地,仰头望着他,眼里的泪不知觉的就流了下来。
“唉!”师兄叹了口气,温柔的擦干我的眼泪 ,“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
“师兄!”我再也忍不住抱着师兄大哭了起来。
其实比起我所遭受的,我一直无法接受的是,我那么好的师兄因我而死。我宁可那日死在这里的是我。
师兄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轻轻的拍着我的背,任我发泄。
“她到底要哭到什么时候啊?”
突然有一突兀的清脆女声传来,我愕然的抬头,泪眼朦胧中,看到一个梳着高高的马尾,一身烈焰红衣的女子。
那女子看着年岁也不是很大,正蹙着眉,一脸不善的看着我。
见我看她,向我吐了吐舌头,哼了一声,抱着双臂,傲娇的扭过头不看我。
“宴离!”师兄无奈的唤了那女子一下。“这是我师妹!”
那女子却赌气的扭过身子,不理师兄。
等等,宴离,邪神宴离!
我诧异的看着那女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师兄,这这这……是宴离!”
“对,我就是宴离,传说中毁天灭地的邪神宴离,怎么样,吓死你吧!”宴离故意恶狠狠的说道。
要说刚得知她是邪神宴离还有些害怕,那这会儿却觉得其实也就是个比较调皮的小屁孩。
许是看我并不害怕,宴离又故意做了个凶恶的鬼脸,想要吓我。
就其实还怪可爱的。
我噗呲笑了起来,师兄也无奈的摇摇头,有些宠溺的说道:“宴离就是个有些淘气的小女孩,师妹,你别跟她计较。”
宴离听到这话,却气得挥起拳头,嚷道:“谁是小女孩,我比你们祖祖祖宗都不知大了多少。都说了别说我是小女孩,玄参你怎么这么讨厌,我就不该救你。”
“好好好,宴离,都是我的错,我道歉,你别生气了好吗?”师兄难得失去分寸,一副不知该拿对方怎么办的样子。
原来是宴离救了我师兄,我看着师兄这副左右为难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走到宴离跟前,弯腰作揖道:“多谢宴离老祖,救了我师兄!”
宴离似乎对我这声老祖很受用,终于不再别扭,但仍旧还是很傲娇的点了点头。
我环顾了四周,发现沈之清还靠在树干上昏迷着,忙跑了过去,扶起了他。他脸色苍白,气息很弱。
“师兄,他是怎么啦?怎么比我还严重呢?”
“他应该是在你们与虚耗打斗的过程中,一直用仙力给你布置结界,然后用符咒转移了你的伤害,加之他有仙骨,这里的魔气与他相克,才导致他重伤成这样的。”
我有些吃惊,没想到他默默地做了这些,我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我心里暗暗有些愧疚起来,“师兄,有什么办法能救他吗?”
“你且放心,我刚给他服下了九转莲丹,等他消化了这颗丹药,就会醒来。”
我点了点头,总算是放下心来。
“师兄,你的头发和眼睛是怎么回事?”
师兄眼神有些落寞起来,“这是妖瞳,师妹!”
我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紧紧的拽着师兄的衣钵,似乎这样可以缓解师兄的痛苦。
“宴离救了我,但是我受她影响,已经异化为妖了。”师兄看着我苦笑道。
“我知道你来是为了找我,只不过,师妹,我已经属于这里了,再难离开,况且宴离一个人在这里很孤寂,她本性并不坏,只是缺少教导。”
我低着头,眼泪又止不住的往下掉,我想说,师兄那我呢,你不要我了吗?可我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师兄却好似看出了我的心事,拉着我的手,指了指沈之清道:“师妹,他才是你的未来!”
沈之清就是在这时候醒了过来,他看着我跟师兄相牵的手,眼神咻的就变冷了,下颌线也似乎下意识咬紧了。
我突然有种被捉的囧迫感,慌忙把手甩开了,欲盖弥彰的摸了摸鼻子。
师兄笑着摇摇头,走开了。
“你不想问问我什么?”
“你师兄还活着?”
我跟沈之清下意识的一同开口。
“等等?你说什么,我师兄?你你你……都知道啦?”我忽然意识到,沈之清或许比我想的知道得多。
“裴空青,你以为你隐藏得很好吗?”沈之清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啊?对了,师兄,你是怎么认出我的?”我忽然意识到,我都没解释过,怎么大家都知道我是裴空青呢。
师兄远远的抬起下颌指了个地方,我顺着看了过去,发现给我带路的纸人,跟陪着师兄的纸人,亲密的依偎在一起,还互相摸摸对方的头,安慰对方。
我就……好吧,原来如此。
我看向沈之清,“所以,你也是看到这个知道的?”
沈之清目色沉沉的看着我,幽深如潭的眼里,似乎有着千言万语,可他只是低低的告诉我,比那还要早。
当我再追问时,他就甩给我一句,自己去想,就不理我了。
什么人啊,就说冰山脸,难沟通,大家还都不信。
我们在这里逗留了几日,期间我问过几次师兄要不要跟我们走。
师兄都很肯定的摇摇头 ,每次宴离都在一旁一脸不善的看着我,似乎师兄一有跟我走的念头,她就会怒而拍死我。
好汉不吃眼前亏,暂时还是不问师兄走不走的问题了吧,反正师兄这么大个人了,有自己想法,正常的很。
关键在于我想找出杀师兄的是谁,可每次师兄回想到关键点,就头疼欲裂,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都说他忘了,你还问,你到底是不是他师妹,没看他难受吗?为何追问个没完没了。”宴离在师兄头疼了几次之后,对我很不满。
我……好吧,也不敢问了。
师兄问我是怎么回事,为何变成这样,我把他当日死后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他,只是为何我会重生,我也不知。
待了几日,沈之清身体大好了,宴离似乎已经忍耐我们到了极限,我们刚一提起要走了,她就挥袖把我们甩出了摩云之境。
有点帅呢,是怎么回事。
现下找是找到师兄,可是他也没法帮我洗脱嫌疑,这孤鸿峰我也不敢回去,一时愣在原地,有些迷茫。
这天大地大,我该何去何从呢。
正当我满怀愁思,心绪紊乱之际,沈之清拉着我的手眼神坚定的看着我。
“跟我走吧,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何知道是你吗?你跟我走,就知道了。”
我还真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捏了个诀,就把我带走了。
等到落定,我就站到了一处院门,里面山石林立,花开满地,是个极漂亮的小院子。
“这里是哪儿?”我好奇的左看看右看看。
“沈府,我的院子!”沈之清还是冷着一张脸,看不出什么表情。我强烈怀疑此人面肌瘫痪。
“是吗?啧啧,挺有格调的院子嘛!就感觉很适合金屋藏娇,说说,不回阆苑仙山,躲在这里,是不是偷偷藏了个美娇娘。”
我撞了下沈之清,一脸八卦的挤挤眼。
其实也就是故意捉弄他,看他被冤枉生气,我就高兴。没成想,他脸色红红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那我倒要真看看是哪个美娇娘,迷晕了高高在上,目下无尘的月华君了,有点咬牙切齿是怎么回事。
我憋着一口气,跟着他进了院子,进了房间,进了底下室。然后看到了躺在冰晶棺里的我。
“怎么会是我?”我有些不解。
“不然,你以为会是谁?”沈之清冷冷呛到。
怎么这人脾气这么不好,就不能好好说吗?
沈之清似乎有些委屈,他眼眶红红的。
“自从你被天雷劈死了后,我就把你的肉身带到了这里。每日施法,寻你的残魂,把你的魂魄放在聚魂灯里养着,不知为何有一天,你的魂魄没了。”
“我左寻不得,正好那日府中说表妹走了,我才听说了府里发生的事,我猜是哪里出了岔子,让你上了表妹的身。”
“你既已苏醒,第一件事肯定是去摩云之境,寻你的师兄,所以我在那入口等着你。果不其然,见到了你。你不知即便你变换了样貌,我也能一眼认出你的。”
我惊讶得一时不知该如何说是好,“为什么呢,我们从前不是很不对付吗?”
“你说为什么,难道你还不懂。从前要挑战我,想要打败我的人多了去了。更有甚至以能与我切磋为荣。我为何总要浪费时间, 与你对打。”沈之清这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呆呆的愣在原地,心里有个想法呼之欲出,可是我实在不敢相信。
“所以,你喜欢我?”既然不信,那就直接问出口算了。
“这还不明显吗?不然谁吃饱了撑的,日夜为你收魂。”沈之清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剜了我一眼。
不知为何,那一眼,似怨似嗔的,让我看得心里还怪舒爽的。
我忙狗腿的上去抱着他的胳膊,“沈之清,不,月华君,都是我榆木脑袋,有脑不识美人心,我这该打该打。”
说着故意拿起他的手,轻拍我的脸。
被我这样一闹,沈之清的满脸怒容总算是好了很多,他挣脱我的手,长长叹了口气,把我拥入他的怀里。
我从前也被师兄抱过,可从未像在沈之清的怀里这样,整个心砰砰跳着。
一向不懂男女之情的我,好像无师自通了。
而沈之清抱着我喃喃道:“你不知道,我在外历练回来,就听说你弑兄被抓了。我不相信,去掌门那替你解释,可是他们不信我。我又闯入噬魂峰想要把你救走,可我还是来晚了,只找到了被天雷劈得魂飞魄散的你。”
“空青,你不知道我那会儿快疯了,他们还想拦着我带走你,说是若是我执意带走你,就算是叛逃出师门。这种不分是非黑白的师门, 不要也罢。”
我心里很是震撼,没想到他对我已经用情至此,这是我何等之幸啊。
沈之清抱着我坐下,吻了吻我的额头,轻声道:“我带你回来,是想让你魂魄回到原身的。表妹是命苦之人,她的身体,还是要入土为安才好。”
我点点头,在聚魂灯的指引下,我的魂魄离开了宋青莲的身体,沈之清则施法把我的魂魄注入我的原身。
我很高兴终于回到了自己原本的身体,有了仙骨仙髓果然不一样,身体一下子轻了起来。只是我还是毫无法力。但是有了仙骨仙髓,我想修炼回来是极为简单的事了。
我们找到沈之清的父亲,讲明了宋青莲的遭遇,沈父这才知道龚氏母女作了这等恶事,恨得把她们凌迟处死也不为过。
宋青莲的尸身总算得到了好好安葬,也算是告慰了她的在天之灵。
我魂体不稳,暂时就在沈府修炼。
我每日打坐,沈之清就在一旁护法。每次修炼完,疲惫的睁开眼,看到那个清冷如月的身影,心里就莫名觉得安稳。
谁能想到我无家可归,再无亲人可依之时,陪在身边的会是从前十分不对付的沈之清呢。
有时候累了,他就会为我煮一壶好茶,递上一碟糕点,再笑眯着眼看我吃下去。他的神色温柔,好似不染凡尘的神祇,动了心则充满了魅惑。
好多时候我都抵御不了这种魅惑,直接拉他过来亲吻。
每次亲完,他都满脸绯红,眼波流转,任谁也看不出来,这还是原来那个冰冷的月华君。
更多时候,我们会回忆从前。
他会好奇的问我,为何当初那么不待见他。
我告诉他多次抢了我心仪的仙品时,他还一脸诧异。
“此等劣质物品,我向来得了弃之不用的。”
我……牙又痒了好不好。
待他知道,原来我那么穷时,惋惜道:“早知道,多送些天材地宝给你就好了。原以为那些都是俗物,你都不喜呢。”
这下我真的气得要咬他了。
他被我咬了,居然不疼,还被痒得咯咯笑。头次见他笑得这么开心,好似春风融化了万物,原来他一笑这么暖,难怪他从来不笑。这一笑啊,更加招人了。
等我魂体修炼好了,我还是决定去一次孤鸿峰,我想向师父解释清楚,请求他的谅解。
沈之清知道后,眉眼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表示届时一定会跟我一起去。
我再次来的孤鸿峰时,这里已经变了很多,原本潦草落魄的宗门,焕然一新。
甚至来来往往的多了许多的弟子,再也不是从前冷冷清清的模样。
好是好了许多,就是再也找不到往日的痕迹了。
我在门口徘徊之时,就见一蓝衣弟子呵斥我,“你谁呢?这里是孤鸿峰,岂是你这等闲杂之人可以随便来的。”
“哎哟,还挺狂的小子,要论起来,你还得叫我一声大师姐呢。”我挽起双臂,歪头笑看着道。
那弟子听到我这话,却瞪大了眼道:“你你,你是裴空青!”
见我点头,那人忙跑了进去。
我转过身,对着沈之清笑眯眯的挤挤眼,“看到没,这才是我大师姐的派头。”
沈之清只是宠溺的摸了摸我的头。“但愿是真有派头!”
这人讲的什么话,我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裴空青,你还有脸回来?”许久不见师父,他居然年轻了许多,只是他穿得古怪,周身被裹得紧紧的,连脖子都没有露出来一点。他看我的眼神十分冰冷,满脸怒容。
我忙跪在地上,“师父,您听我解释,师兄真不是我杀的,况且徒儿已经找到了师兄,他还活着……。”
“休要狡辩,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我真后悔收了你这个孽徒,你怎么有脸活着回来,你怎么不死在外头。”
我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师父,我从未想过他对我误会至此。原来他并不希望我活着!
也对,师兄比我早到孤鸿峰,又行事比我靠谱,师父素来最是喜爱他了。所以师父定是以为真是我杀了师兄,才在对我失望至极之下,希望死的那个人是我,而不是师兄,一定是这样的。
“师父,我真的没有。况且就凭一段留影算不了什么。”我极力辩解,想要解除误会。
“住口!还想抵赖!”师父却并不想再听我多言,劈头就是一个剑招砍了过来。
幸好沈之清反应快,把我拉开来,不然我就小命不保了。
我一时愣在原地,没想到师父竟然恨我恨到,要亲手杀了我。一时之间,过去慈爱的师父,与现在严厉的师父的脸,在我脑海里不停的交换着出现。
我有些崩溃了,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为什么?为什么,师父您就是不相信我。”
“哼!你从小性格顽劣,争强好胜,逞勇好斗,你这样的人说的话能信吗?沈道友,你素来高洁,目下无尘,今日我门派捉拿这个孽徒,我看你就不要参与了吧。”
沈之清只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亮出了自己的法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好好好!既如此,那就两个人一起拿下!”
他话刚一说完,他身后的蓝衣弟子,就一拥而上。
我呲笑一声,就这几个低阶弟子,对付起来绰绰有余。
很快他们就落败了,师父看情形不对,只好亲自出马,在他宗师之力的威压之下,我和沈之清终于还是扛不住,侥幸逃脱。
我心情很低落,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沈之清见我沮丧,把我拥入怀中,轻轻拍着我的头,我才稍微感到些许安慰。
“其实,你难道不觉得奇怪,我早就想说了,你师父原本境界几十年来毫无变化, 怎么这么快就突破了。”
我闷闷的说道:“也许是有何特殊境遇!”
“哪那么巧,你和你师兄殒命之后,他就立马突破了。而且,你的法力呢,为何一点都不剩。”
我想到了什么, 错愕的看着沈之清,“师父也会使用离火之力!”说完我瞪着眼睛看着对方,久久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不会的,不会的,我不相信。”我下意识的摇摇头。
沈之清担忧的扶着我的肩膀,“空青,你听我说,你冷静点,如果是真的,不但你有危险,你师兄也是。他如今虽然在摩云之境有宴离护着,可是宴离不能离封印之地太远,否则会遭到反噬。而你师兄……”
“而我师兄异化为妖,妖力却还很低下,如果师父前去诓骗于师兄……不好,我们快去摩云之境。”
顾不得再多说什么,我拉着沈之清就跑。
等我们赶到摩云之境,就见到里面妖兽死了一片,到处是离火之力火烧的痕迹。
我们拼命往里跑,就看见师兄跪在地上,师父在一团黑雾之中伸出了手,吸食着师兄的妖力。
“不要!”随着我一声尖叫,沈之清手中的剑飞过去,打断了师父吸食的手。
师兄倒在地上,整个人都虚脱了。
我飞快的跑过去,扶起师兄,望着眼前的人,颤声道:“原来真的是你,师父,上次是你杀了师兄,是不是?为什么,我问你为什么?”
我愤怒的狂吼着质问他,一直到事实发生在眼前,我才真的相信,我们从前那个可亲可爱的师父,一直都要置我们于死地。
“哈哈哈哈!”裴境之狂笑了起来,“你问我为什么?裴空青,我问你有没有把我这个师父放在眼里过。你目无尊长,亵渎我师门威严。就因为你们两个有天分,仗着自己修为涨得快,就可以在我面前毫无徒弟的自得。”
“平日,你们爬到我的头上就算了,连仙道大会,我这个掌门,都要跟着你们才有一席之地。你可知,我孤鸿峰曾经也恢弘过,那时候天下大道,以我孤鸿峰为首,屈屈一个阆苑仙山算什么东西。那时候谁不给我们一个面子, 奉为座上宾。可恨,世易时移,我居然沦落到要跟着徒儿才能露脸。”
“想当初让阆苑仙山开门授课,不过是我孤鸿峰开门师祖,一句话的事儿。哼!一个个的爬在我头上已经够久了。你们算个什么东西,敢跟我来叫嚣!”
“好好好,现如今,你们都来了,正好我一次性解决个干净。”
我看着眼前的人实在陌生,那往日的师徒温馨日常,居然是我的错觉。我都要糊涂了,到底什么是真的。
“不要为你的贪心和自私凉薄找借口了。”沈之清冷冷道:“你如今的功力,难道不是吸食徒弟的功力得来的吗?有本事自己修炼啊,别走这些歪门左道。”
这时候师兄悠悠醒了过来,“他是把自己献祭给宴离,以自己肉身腐化的代价才得到的这身法力。”
“师兄,你想起来了。”
师兄坐了起来,点点头道:“那日就是因为我撞见了,他才杀我灭口。当然也有可能他就是嫉妒我们,因为自己一辈子庸庸碌碌,所以看到自己的徒儿天资不凡,就嫉妒得受不了了。师妹,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是骗子,不配做我们的师父。”
裴境之听到这话,又哼哼哼的笑了起来,“你以为我愿做你们的师父吗?哼!都来受死吧。”
说着,裴境之手中又凝出离火, 在宗师之力的加持下,离火大得感觉可以烧掉整个摩云之境。
我心知难以逃脱,想着这个命本来就是他给的,还给他算了。
沈之清却仿佛看出了我的心事,大喊道,“你已死过一回,你不欠他的,况且空青你还有我,我不能没有你。”
我转过头望过去,看到的是他眼里的焦灼和恳求,高高在上的月华君,何成像今日这般祈求过任何人。
我忽然清醒了,“是了,师兄,我们不欠他的了。养育之恩,之前的那条命已经抵了。”
师兄看着我坚定的点了点头,于此同时,我们捏诀催动了各自在裴境之体内的法力,朝他的命门而去,给了他重重的一击。
裴境之死前瞪大了双眼,眼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和不甘。黑雾褪去,他破烂流脓的肌肤曝露在眼前,让人觉得多看一眼都恶心。
我走上前去,轻轻合拢了他的眼。
“师父,你不但贪婪狭隘,还懒惰愚蠢。你以为拿走了,就属于你了吗?修炼这么久,你不知道化境之上的法力是认主的吗?也是,你从前偷懒耍滑,空有口号和抱负,却昏庸度日,如何得知。”
说完这番话,我带着沈之清同师兄互道珍重后,彼此往相反的方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后来,我重回了孤鸿峰,成了新一代掌门。
而沈之清则带着天财地宝,高调的入赘了我孤鸿峰。
惹得一众女道友,心碎不已。更有甚者扬言当年就看出我们不对劲,说我表面不喜沈之清,暗里欲拒还迎,手段了得。
我听后只是微微一笑,如今我美人在手,管他说声道四作甚,就由他去吧!
—沈之清 番外—
最疼爱我的母亲去世了,父亲很伤心,他觉得无力抚养我,于是把我送到阆苑仙山修行,那时候我才只有五岁。
一夜之间我失去了母亲,也失去了父亲。从前身边围绕着很多人,尤其是母亲温柔而又开心的唤我清儿,总是热热闹闹的。
到了阆苑仙山,师父说我有潜力,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苗子,要我不要浪费自己的天赋,努力修行。
修行很苦,也很寂寞。我有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修炼场,一个人潜心修行。
若是进步神速,师父就会吝啬的给点夸赞;若是我停步不前,师父就会沉着脸给我责罚。
他说阆苑仙山位列仙道之首,如果年轻一辈再无佼佼者出现,恐后继无人。他对我期望很深 ,同样对我要求很严厉。
我几乎没有休闲时刻,我也没有同伴,慢慢的,我习惯了所有,不再有任何情绪波动,师父十分欣慰我的变化。他认为强者没必要为庶务所扰。
直到裴空青的出现,她就像一团热烈的火焰灼烧了我的世界。
我从没见到过对修炼如此痴迷,如此热忱的人。她的眼里总是闪闪发光,尤其是当她学了了不起的术法时,眼里的流光溢彩,遮都遮不住。
每次她被我打败时,眼里的懊恼之色,还有不服气,让她看起来分外俏皮可爱。
她不知道我总是在悄悄打量她,她也不知道我为了她能一直来找我,重燃了对术法的热情。
我不再觉得术法麻木枯燥无味,而是想着学了这个,又可以跟她切磋了。
她不知道我是多么盼望她每一次的挑战。
可惜,她除了找我打架,从不找我干其他的事。
她每日都会喜欢找她的那个师兄,我看着她向她的师兄撒娇,第一次知道嫉妒是为何物。
后来,她学成离开了阆苑仙山。
她很快声名鹊起,人们称她为孤鸿仙子。
我知道很多男道友不喜她的桀骜不训,但只要她出现,又忍不住目光追随于她。
我与她见得越来越少,只有在一些正式场合才能见到她。
她似乎成熟了许多,不再对我挑衅,而是抱臂恭敬的道一声:“月华君,好久不见!”
在我们错身而过时,我忍不住喊住她:“裴空青!”
“嗯?”她疑惑的回过头看我。
我忽然愣住了,半响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她笑笑,耸耸肩膀,就蹦蹦跳跳的走了。
日后,在她离开的日子里,我无数次梦到了那日的情形,我在梦中无数次跟她说:“裴空青,我喜欢你,你不要走好不好?”
每次醒来,一场空,然后头疼欲裂,泪湿了枕头。
后来,我听父亲告诉我,我的那个总是怯弱的表妹,突然丢了封信,就离开了家。
我一时奇怪多问了几句,很快我就觉得不对劲,表妹不是那种性格,龚氏母女如果不是用了手段也不会口吐真言,我忽然觉得肯定是她回来了。
所幸,这一次是真的。
她变换了容貌,转着眼珠子打量我,想要让我带她进摩云之境之时,我就知道了,一定是她。
她想把我赶走,我怎么会走呢,这一次抓到你了,我就再也不放开你。哪怕,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只要你没事就行。
可等到她真的怎么都没看出我的心意时,我还是忍不住生气了,尤其她又跟她师兄黏黏糊糊的,真是的,裴空青这人就是分外讨厌啊!
可是怎么办,我就是喜欢她啊!
裴空青终于看到我的心了,她亲了我……
我好像再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了,那就带着我的万千家产入赘吧!
这一次,我们再也不分离,而我再也不孤单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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