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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沙发上睡着了。
一阵寒意忽然向我袭来,似乎是有冷风吹过,又像是人在撩动我的头发。我转身一看,是我的猫咪豆豆。我抱起它,转过身又侧睡了过去。
冷意又从怀背后传来,从一点点的冰凉变成了一阵阵的冰凉,就像是一根根手指一样一层层地覆盖在了我的身上。我想要坐起身来,却在突然之间就被一双强而有力的东西扯住了,是一双手,有一双手从我背后牢牢地捉住了我。我感到自己的手臂都快要被扯断了。
我猛地扭过头来,只见一个女人——又是那个披头散发的,面目狰狞的女人在紧紧地扯着我的双肩。她歇斯底里地哭喊着,叫嚷着什么,但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我喊不出声音,拼尽力气挣扎向前,却依旧摆脱不了她的手,身子是越来越接近她了——我彻底被她用双臂紧紧地箍住了。她的头发撒在了我的身上,包裹着我。
她在哭,她的泪珠不断从她的眼眶内流出落在了我的头上,滴落在我的肩膀上,手上,凉嗖嗖的。我感到窒息,我很害怕,很害怕。她凑近我的脸孔,她那黑洞洞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嘴里在不断重复着几个字。
我拼尽力气嘶叫起来,疯了一样在她怀中挣扎······
我听到妻子丽丽的声音在远处响起:“阿诚,阿诚·······”
“救命啊!”我尖叫着,一骨碌就惊坐了起来——我还在房间里,灯光从天花板上洒下来,而我的猫咪豆豆正趴在我的身边。
丽丽衣服也没穿好就,从浴室探出头来,问道:“阿诚,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我抹了一把汗,说道:“没事。”而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丽丽问道:“你在搞什么啊,又发噩梦了?”
我说:“没什么,我看鬼片啊。我戴着耳机看鬼片吓到自己了。”我不敢告诉妻子,我又做噩梦了。在2010年8月,这整整一个月里面,我竟然时时会做同一个噩梦,梦到同一个人。我已经意识到这个噩梦没有我想象中这么简单了。
丽丽骂道:“神经病,吓死人了。”
我强颜欢笑道:“是啊。”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我打开看了看通知,是我的两个死党给我发了消息,我想了想,决定将这件事告诉他们——小罗和小向。
“卧草,这么严重的事情,你怎么到现在才跟我们说啊?难怪我一来到你家里,难怪丽丽刚才和我们说,你怎样怎样了。阿诚啊,你是不是惹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啊?”小罗说道,“你不会是被女鬼缠住了吧?”
这已是隔天早上了。我跟小罗和小向他们说了一下这件事情的大概后,他们一下子就跑到了我家里来。他们两个果然是够死党的。
“神经病,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别听神棍乱说!”正攻读心理学研究生学位的小向,说道,“我看你是不是要开始供房,又不找到合适的工作。整个人比较紧张,所以才会这样的。”
我刚毕业不久,因为结婚的原因,家里人已经为我在市区买了一层楼。我比同龄人更早地开始供房子了,但我知道这不会是我发这个噩梦的原因。我说:“不是。”
小向问:“那你是不是小时候在村里遇到了什么可怕的或者不喜欢的事情?”
“不是。”我说道,“这和我小时候发生的事情有什么联系吗?”
小向说:“当然有啊。我猜你说的那个女人可能就是你小时候的一个长辈,然后她可能对你做了一些你不喜欢的事情,或者是她做了某些让你感到可怕的事情,或者是你看到了一些发生在她身上的不好的事情,又或者是别的事情。总之这个情况分很多种,但你的大脑为了保护你,所以就让你忘记了。弗洛伊德说:‘梦不是偶然形成的联想,而是压抑的欲望。’大脑都是这样的,这个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草,大博士,”小罗无奈道,“好多东西不是科学可以解析的啦。我猜就是阿诚惹了不干净的东西了。按我说,我们就应该找个问米婆问问,不然就找个道长做场法事赶走这些肮脏的东西,到时候就没事了。”
小向哼了一声,说:“别理他,听我的心理治疗。”
小罗说:“不,听我的,找道士。”
两人忽然就你一句我一句地吵起来。我说:“唉,你们静一静好不好。”
“不好意思啊。”两人说道。
“不过说回来,为什么你的梦里会出现豆豆呢?”小罗说,“而且这个豆豆最近还不喜欢我碰它。我记得它以前也不是这个样子的。”
自从上次从村里的老家回来后,豆豆确实是变得有点奇怪了,它变得不再喜欢我家里人了,老是躲得他们远远的。
小向挖苦小罗道:“那肯定是因为它讨厌你啦。”
小罗白了白眼,说:“喂,刚才我明明看到是它也不让你碰的喔。”
“唉,两位大哥,麻烦你们一人少一句啦,”我无力道,“不过它最近也确实有点怪,感觉就好像变了个样子。我也不知道什么回事。”
小向说:“那你这个梦或者可能和猫有关了。”
小罗反驳道:“这不是废话吗?”
“那你说说有什么关系?”
“猫狗都是用灵性的动物,它们很多都可以像人一样有阴阳眼,能看到不干净东西。而且它们没有人类那样拥有那么大的能量,所以很容易让不赶紧的东西惹上。”
小向鄙夷地说道:“切,这都能信?”
“那你说说有什么好方法?”小罗反问。
小向想了想,说:“我就说,还不如叫阿诚重头讲一遍最近发生的事情,我看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帮帮她。”小向如是说。
小罗说道:“这个建议倒是不错。只要我知道你在什么时候第一次发这样的梦,我就能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惹上这种东西了。”
我开始回忆起来,这个噩梦是从我带着女朋友丽丽回乡下之后发生的事情。
——丽丽是我大学时认识的女朋友。大学毕业后,我们决定要结婚了。奶奶让我们回乡下烧香拜神祈福,顺便带我们见一见乡下的亲戚朋友。
因为爷爷早逝了,我爸妈是知识分子,所以他们很早就带着我和奶奶在城市里定居了。因此我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回过乡下里,而那日也是我阔别多年以后再次回到乡下的村子里。
那是7月份的某天,我和女友丽丽,带着我们共同养的猫豆豆,和爸爸一起出发回家。
我开着车子上了高速公路,又下了高速公路,走上了国道又转入乡道,最后还得沿着九曲十三弯的山路继续一直开,开了很久后,我来到了一个深山老林中的一个十字路口上,车上的两个导航系统,一个是车载导航,一个是手机导航,却发出了两个不同的提示音:“前方路口左拐,然后继续行驶。”另一个则提示:“前方路口掉头,然后继续行驶。”接着便是从手机喇叭和车载喇叭上传出了吱吱喳喳的声音——这是之前未曾发生过的情况。
我扭头问后排座上的爸爸:“爸,这条路怎么走?”
爸爸说:“拐进去。”
我说:“哦。”忽然间,我看到前方的路上出现了一只猫!我已经摁向了喇叭,同时踩刹车闪躲,但还是冷不防地撞了上去!
我分明地听到了“嘭”的一声响,我撞上了那只猫。
副驾驶位置上的丽丽被惊醒了,问道:“怎么了?”
我说:“我撞到一只猫了。”
爸爸惊讶道:“你撞到猫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我说:“嗯,我撞到猫了。”赶紧下车查看。
丽丽也爸爸也跟着和下车了。
我是一个养猫的人,看到这条猫的尸体,心里很不是滋味。丽丽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只能轻轻地抱着她以作安慰。
爸爸把那只猫扔到一旁的草丛里,说道:“死了就死了吧,这大山里的猫可能蠢了点吧。不过你可千万别告诉你奶奶啊,你知道的,你奶奶最疼爱你了。她要是知道了,可不得把我骂死啊?”
奶奶确是很爱我,我说:“我知道了。”
爸爸提醒丽丽道:“阿丽,你也别说出去了啊,免得奶奶她又搞那些神神怪怪的东西。”
爸爸口中说的神神怪怪的东西是指,奶奶她本人,或是她知道但凡遇到点不顺利的事情,都会大费周章到寺庙拜神请愿,然后再请来一些道士或者神婆过来帮我们驱邪化煞。我们都觉得这是一件十分离谱且麻烦的事情。
丽丽点头说:“知道了。”
爸爸说:“嗯,那就好,这件事你别放在心里就是了。在乡下这种荒郊野岭的地方,不小心撞死一些小动物是很正常的事情。”又对我说:“我开车吧,你休息一下。”
我们又出发了。
爸爸开着车拐入了一条乡间小路上。
这乡间小路的入口处,是一排高耸的树,似是卫兵一样隔绝了里面与外面。车从小路拐进村路里去。那条村路是一条悠长狭窄的小路,两边密集的林木,严严实实地,重重叠叠地一片连着一片延绵下去。树木枝叶繁盛,竟硬生生地遮挡了阳光,纵然当下是大白天也难以寻得一丝光明,而前方更是黑魆魆的一片。
我坐在车内看不到路的尽头,而察觉不出车子是否在前进,只知道两侧的景色似是复制出来的般没有一丝的变化。过了一会儿后,前方终于透出了零星的光亮,无声的死寂才终于被抛在脑后。
而迎面而来的是路两侧的一片又一片的种着各式各样农作物的田地,接着就是形式不一的房子,有的富丽堂皇的,有的仅是红砖房,还有的只是一层高的老房子,形式不一,但唯独是家家户户都有一堵老旧的黄泥土砌成的外墙。这外墙老旧,破烂,且毫无生气可言,虽然有的黄土墙在外层新涂上了一层白油漆,但就像为存放了上千年的尸体化妆一样,纵使是浓妆艳抹也依旧掩盖不了内在的陈旧腐烂。我对这种构造感到十分不适,觉得新房子配上又土又老的墙壁实在是叫人难以接受。这墙在任一个建筑师的眼里应该都是一个败笔,我也相信任何一个现代人见了都会对这种构造嗤之以鼻。
我好奇地问爸爸,为什么新房子前都要有一堵这么老的墙。爸爸和我说,这黄泥墙是爷爷的爷爷那辈就留下来的,是家家户户划分宅基地的标志,还有象征村里人百年传承,一脉相传的意思,而且这附近很多村子都是这样的样式。
爸爸和我们说,当年他回老家新盖房子的时候就想着要推倒祖屋前的黄泥墙,但奶奶说什么也不愿意,他们母子俩还为此大闹一场。最后,爸爸屈服了。
我老家祖屋是新建的欧式小别墅,三层高的楼房,门前有两条直达二楼的大理石柱墩,上面是青绿色的釉面砖,而四面外墙都铺上了米白色的印花墙砖。但小别墅外侧依旧是那面黄土墙,虽然很是大费力气地装饰了一番,但看起来,这黄土墙和这小别墅依旧是像是是来自两个世界的产物,可它们在这里竟然是神奇地共存了。
因为奶奶和妈妈比我们先一步回到了老家,所以老家的房子都已经打扫干净了。
奶奶见我一跨进庭院大门就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祖先保佑啊,我们向家的孙子回来了······”
我和丽丽笑了笑,我们对奶奶的这种行为已是见怪不怪了。
我推门进屋,一阵怪味,就像是东西发霉的味道先涌向了我。
我看到这屋内墙体发黑,墙面脱落起皮,地上是掉落的灰烬,看着就像是外面那堵围墙了。敢情这黄土围墙就是细胞壁一样,但凡进来的新事物都经由它筛选,最后再让新事物在内里被同化,而这种同化最先就是从新事物自身的内部开始的。但很奇怪的是,这股味道只有我和丽丽闻到了,爸妈和奶奶像是察觉不到一样,他们觉得屋里空气很清新。
爸爸说:“以前我在外面刚读完书回来的时候也像你这样闻到了奇怪的味道,但后来习惯了,就没什么感觉了。”
妈妈表示赞同,说自己和爸爸是深有同感,她说:“可能是你们在城里住惯了,所以一时间接受不了老家的新鲜空气。你们慢慢就会习惯了。”
回到家中时,已经是日落西山了,村里不少人得知我们回来后,都来探望我们,尤其是我爷爷的几位亲兄弟,他们都到齐了。
于是,当晚,家中设宴,摆了两桌饭菜请村里的亲朋戚友吃饭。席间,我也喝了几杯老黄酒。等酒精发作后,我就和丽丽就回房休息了。
待我再醒来的时候,我是被猫叫声吵醒的,我不知道豆豆藏在了什么地方。它是只很乖的,很胆小的猫,平日里都会挨着我和丽丽睡觉。而我在平时一叫它的名字,它也会马上跑过来我的身边。
我轻声叫道:“豆豆。”但等了很久,还是没看到豆豆的身影。我侧着耳朵静静地细听,循着声音。我看向了天花板,声音竟然是从天花板上面传来的。
我打开手机电筒,照向了天花板——是豆豆,豆豆居然在天花板!
我看着豆豆,豆豆也看着我!然后,它嗷叫一声,从天花板上扑向了我——我赶紧抬手阻挡,一下从床上猛地弹了起来——我醒了,原来这是个噩梦。我擦了擦汗,看着身旁熟睡的妻子,安心了些许,便再次睡了下去。
未多时,我又听到了猫叫声。
我循着声音一看,在月色中,我竟发现我的妻子丽丽,像猫一样蹲在了我们卧室的窗子上,嘴里发出了瘆人的猫叫声。
我叫道:“阿丽?”
丽丽舔了一下手,回头看了一眼,鬼魅一笑后竟然从我们这二楼卧室的窗户上跳了下去。
“丽丽!”我喊了起来,竟是再次从梦中苏醒。我马上打开床头灯,见小罗还在我身边,瞬间轻松了下来。
但这下,丽丽也终于被我吵醒了,她看着我,睡眼惺忪地问道::“阿城,你怎么了?”
我苦笑了一下:“没什么,发了个梦而已。”
这时,我看到丽丽的身后,在窗帘后面,有个黑影。我喊了一声,马上从床上爬起来,打开了卧室的灯,但什么也没看到。
丽丽眯着眼,问道:“怎么了?”
我指着小罗身后的窗帘说道:“我刚才看到那边好像有东西。”
丽丽说:“什么东西?什么也没有啊?”
我拿起落地衣架,蹑手蹑脚地走向了窗边。
“怎么了?”丽丽问道。
“没事,我看看。”我低声说道,我对她嘘了一声,走近窗边后,用落地衣架一把就拉开了窗帘,但还是什么也没有?我喘了口粗气,心里放松了些许。
丽丽也是松了口气:“怎么了?你在搞什么啊?”
我说:“我刚才明明看到窗外有只猫的!”
丽丽问道:“你是不是喝醉了啊?”抱起豆豆,说道:“豆豆不是在这里吗?”
我看着丽丽怀中的豆豆,叹了口气道:“我没醉。不过我刚才好像是看到东西了······啧,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这时,豆豆看了看我,又转过头看向了窗外,然后跳到了窗边,对着窗外嗷嗷地叫了起来。它回过头来,见我没有反应,便走过来用嘴轻咬着我的脚腕,拉扯着我,示意我跟着和它走。
“你怎么了?”我问道,跟着豆豆来到了窗前,但左顾右盼也没发现有什么值得好稀奇的东西。
豆豆在扒拉着窗。
我抱起豆豆,打开了窗户,探出头往窗外看了看,但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正是此时!豆豆,这只胆小的猫竟一下就从我怀中窜出,飞一样地从窗户冲了出去。
我是完全没料到豆豆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我不由得喊了起来。
丽丽也跟着喊了一声,问道:“豆豆怎么了?”
我看见豆豆的身影忽地就出现在了大门前的门灯下,它整个身子就像是被绳线拖到地面上一样。它在痛苦地呻吟着,仅一瞬间的功夫就消失在那门灯照不到的黑暗处。我对丽丽说:“它跑了,我先下楼看看。”
我推门而出,来到大门处的门灯下,拿着手电筒照向黑暗中,看到了豆豆。豆豆回头看了我一眼后就跳入了黄泥墙后的,那个正对着我家的房子,三爷爷家的房子里。
“他妈的,豆豆有病啊?”我是又生气又不解,在心里暗暗骂道。
三爷爷是我爷爷的亲弟弟,在家中排行第三,但因为对我们家有恩,所以奶奶让我尊称其为爸爸称其为三爹爹,让我称其三爷爷。
手电筒的灯光照在三爷爷家的窗户上,我看到窗户的木框架,窗上的铁柱,破碎的玻璃,可依旧是看不到那窗户黑漆漆的内里。而豆豆的叫声便是从这窗户中传来的。
我生怕会吵醒家里人,便小心翼翼地边喊着,边走向窗子:“豆豆,你过来啊。豆豆······”豆豆的声音依旧是从那黑暗中响了起来。
我一边叫着豆豆的名字,一边蹑手蹑脚地往三爷爷屋里走去,已是不知不觉就走出了门灯的照耀中,来到了灯光外的漆黑里。手电筒忽然像是没电了一样,那亮光也随之变得微弱起来。同时,我听到从三爷爷的家那漆黑的屋里,除了传出豆豆的叫声外,还夹杂着金属碰击的声音。
我一时间分不出这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只一门心思想赶紧带豆豆离开。来到墙边,隔着两家屋子中间的还黄泥墙,我踮起了脚尖往屋里轻声喊道:“豆豆。”灯光下的,三爷爷家的房子显得尤其漆黑,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他家的墙体也是发黄发烂,形同通往地狱的入口似的。
豆豆的声音一直从三爷爷家传出,无奈,我只能翻上黄泥墙,蹲在黄泥墙上, 看向了三爷爷的家里。这时,三爷爷的屋里传来了更清晰的铛铛噔噔的金属碰击的声音。我被吓了一跳,循着声音看去,撞入眼帘的竟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我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我见到这个女人正在抚摸着豆豆,而她的一边脚上则被一条铁链拴着的,被牢牢地栓在了墙后。
我呼吸急促,忐忑不安,轻声叫道:“你好,那只猫是我的。”
那蓬头垢面的女人看向了我,忽然就哭喊起来,疯一样地向我冲了过来,脚上的铁链敲打得地面又发出了一阵铛铛噔噔的声音。我本能地往后撤去,竟然一个不小心就踩空了——就在我将要倒地的时候,这个蓬头垢面的女人竟然抓住了我!我看到了她那五官扭曲的,流着泪的脸,她在歇斯底里地对着我在哭喊着什么。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我整个人要疯掉了!我努力地挣扎着,但我的身子已经被她捉住,已经离她越来越近。
我在喊叫,我在挣扎,然后我听到有人在摇晃着我,在叫唤着我:“阿诚,阿诚······”是奶奶。当我回过神时,四周一片光亮,我发现我出现在一一楼大厅的沙发上,家里人都守在了我的身边。
奶奶焦急道:“阿诚,你怎么了?你怎么睡在了外面?”又是带着责问的语气,问丽丽:“阿诚不是跟你在一起吗?他怎么会跑楼下去了?”
“是那只猫走掉了。”我说道。我把事情的大概经过跟他们说了一遍。
“女人?在三爷家里?”奶奶脸色变得不好起来,问道:“什么女人,你认识她吗?”
“我不认识。”我说道。
“你真的见到了一个女人?”奶奶问道。
“真的,我真的见到了,在三爷家里。那个女人还摸了豆豆。”我肯定地说说道,“对了,豆豆呢,它去哪里了?”
“豆豆和我一直在房里啊,是你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跑下楼去了”丽丽忽然说道。
“我自己跑下楼了?”我惊讶道。
“是啊。你忽然就起床了,我叫你,你也没反应。我还以为你喝醉了,所以不知道我在叫你。”丽丽说道。
“不对啊,你不是被我吵醒了吗?我们说了一会儿话后,豆豆就跳出窗了啊!你不是也见到吗?”
“我是被你吵醒了,但我没有和你说话啊。你是不是在做梦啊?我看你是断片了。”
“啊?”我感到震惊,陷入了困惑之中。
奶奶问道:“你今天有没有遇到什么怪事?”
我想了想,怪事?灵光一闪间,我就记起来了——我今早撞死了一只猫,丽丽也似乎记起了这件事来。
爸爸肯定是想起来了,因为他已是脸色苍白地看着奶奶,我想爸爸应该是意识到自己不该隐瞒这件事情了。
奶奶再次追问道:“阿诚,有想起来今天遇到什么怪事吗?”
我正欲开口,爸爸就抢先一步对奶奶说:“妈,阿诚今天撞死一只猫。”
奶奶恶狠狠地盯着爸爸,问道:“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这件事?”
爸爸说:“是阿诚他不想让你担心,所以让我们不要对你说的。是吧,阿诚?”他对我使了个眼色,我知道爸爸这是让我顶罪了,我知道奶奶是爱我的,而爸爸是最害怕奶奶责怪的。
我说:“是啊,奶奶。难得今天这么开心,我不想让你担心。”
奶奶叹了口气,眼神中尽是悦色,她抚摸着我的头发,说:“傻孩子,你这不是让我给更担心吗?算了,这事情发生都发生了。我看你是撞邪了,我现在给你找个人来给你‘补胆’就是了。”
爸爸说:“妈,这么夜了,要去哪里请人来啊?”
奶奶骂道:“要你管?阿诚出事的时候又不见你来管?现在就要来管了?”她边拿起手机打电话,边骂爸爸。她骂得很凶,骂得爸爸一直点头认错。
妈妈只是帮爸爸说了几句好话,结果,奶奶带着妈妈一起骂了起来。
我赶紧插嘴,起身牵着奶奶的手,说:“唉,无所谓了,奶奶。爸爸她也不是有心的。”
奶奶说:“唉,我知道了。”恰好电话接通了,奶奶边跟电话那头的人聊了起来。接着没多久,村里的神婆来到我们的家里,过了不久后,有个道士也来到我们家里了。
这二人轮流施展了自己的“神通”,忙活了很久才离开我家。接着,我还没来得及休息,就又让奶奶带到村里的寺庙和祠堂那里拜神拜祖,祈福保佑。
当天晚上,奶奶就我们离开了村子,返回城市里。
这段怪事说完后,小向率先问道:“我想问下,这个‘补胆’是什么?”
小罗说:“人要是一旦突然受到了重大的激烈的惊吓,就会三魂不见了七魄。这时就需要道士道姑一样的人物举行一些仪式,为当事人招魂上身。”
小向说:“这些什么仪式不过是一些心理安慰或者心理暗示而已,就让你觉得只要这样做了,就什么都会过去,什么都能被解决了。我说就是阿诚可能是因为撞到了一只猫,所以心里太紧张了,加上最近要供房子又没有找到工作,所以心里压力大才会这样的。梦就是一种正常的生理现象,发梦是一种正常的行为,而且大脑过度紧张也是有可能出现幻觉的。”又问我道:“你为什么会梦见你三爷家的那个窗户?你后来有没有去过那个三爷家里看吗?”
“去了。我爸带我去了三爷家里,可是就什么也没有。”我说道,“但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梦到三爷的家。”
小向问:“那你第二次做这个梦是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是在哪里发梦的??”
我说:“上次······具体时间我忘记了,但也是在沙发上梦到的。”
“还有在其他地方梦到过吗?”小向问。
我说:“没有,你问这个有什么用?”
小向说:“我要知道你发梦时是什么情况,我才能对症下药啊。”
小罗插话道:“按我说,阿诚可能就是撞邪了,不过村里面那些神婆和道士的法力不足,或者他们就是没有真材实料的骗子,所以你身上的脏东西还一直在,不然就是那个东西的力量太强。他们没有给你护身符吗?按理说,你奶奶应该会给你准备好这些东西才对啊。”
我说:“给了,在我的床垫下就有两个。”
小罗说:“你有带在身上吗?”
我说:“没有。”
小罗说:“那就是咯,都说是护身符了,那肯定是把符带在身上才能护身啊。你这几天把符都带在身上看看还有没有事。”
小向冷笑道:“呵,妖言惑众。”
“呵呵,我就说你读书读坏脑才是,这么明显的撞邪都看不出来啊?”
“我都赖得理你。阿诚,你不用理他,我现在就帮你约那个朋友。”小向掏出了电话,要打给自己心理学医生的朋友帮我约时间。
“阿诚你不用理他才对,都不知道他那个是什么朋友来的。我就不一样了,呐,我这里有道灵符,我家里人帮我求的,只要你随身带着他,我保证你今晚一定能睡个好觉。”小罗说着就从口袋里给我掏出了一个灵符。
小向叹了口气:“什么灵符啊?这些不过是心理安慰来的,治标不治本。”
小罗说:“嘿,就算是心理安慰都好过你现在在约这个约那个啦。你要阿诚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约的人?难道你要阿诚今晚不用睡了啊?我就不同了,我现在就能帮到他。”
小向咬牙切齿道:“切,你以为我现在帮不到阿诚啊?”
小罗讥笑道:“哦呵,这么厉害啊?”
小向说:“做梦其实就是一种正常的生理现象,一种正常的行为。按我的推断,你说不定小时候也可能受到过某方面的心理创伤,但因为大脑的保护机制所以忘记了。但因为现在出现的种种意外又重新唤醒了那些小时候的精神创伤,所以你才会不断发这样的梦。”
小罗问道:“所以呢,大博士,有没实际点的东西啊?”
小向斩钉截铁地说道:“有。”
小罗问:“什么啊?”
小向说:“催眠。”
“催眠?”我和小罗都惊叫起来,我们还从听过小罗说过他自己会催眠的。
小罗问道:“喂,你行不行啊?”
小向说:“放心啦,虽然我还没拿到牌照,但这种基本方法我还是懂的?”
我问道:“小向,真的没问题?”
小向反问。“连你都不信我?”
“不是。”我说。
“不是就行。你放心啦,我怎么说都是心理学研究生的啊。”小向拿来我一个闹钟放在我耳边,说,“从现在开始放松点,尽量放松点。什么都别想,尽管放空自己的身体······”
“你这个和请神上身好像没什么区别喔。”小罗笑道,“我想问下,你这个是不是看《无间道》学那个李医生学来的?”
“收声啦,我现在开始治疗啊。”小向无奈道。
我说:“小罗,让他试下咯,反正试下也没什么。”
“好咯。”小罗摊了摊手。
小向又开始说:“从现在开始放松自己,尽量放松点,放松点。什么都别想,尽管放空自己的身体,想象自己在一个······”
我听着小向的话,忽然想起小罗说的那个《无间道》里面的女医生,心里觉得实在搞笑,感觉自己都已经笑了出来。
不过,小向没有说我不配合之类的,只是一直在我旁侧说着一些心理上的引导术语。而小罗也很配合,乖乖地站在一旁看着。
嘀嗒嘀嗒嘀嗒,闹钟走动的声音好像比刚才响了点。而我的眼皮开始变得沉重起来,我心想,是我困了嘛?可能还真是吧,这几晚都没睡过好觉。嘀嗒,嘀嗒,嘀嗒······那个闹钟秒针跳动的声音开始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楚,就好像整个房里面就剩下秒针走动的声音和小向的声音。
我开始慢慢地回想起来,我听到有个声音一直我耳边窃窃私语。而我就像上了链条的玩具车一样循着这个声音在我的记忆轨道中步步倒退。
那声音对我说:“你现在很安全,很舒服,你是不是感到现在越来越困了?是的话,就睡吧,睡吧,安心地睡吧······你现在告诉我,你在哪里啦?你回到老家了吗?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什么?”眼前浮现出一幢建筑物,这是我的老家,我说:“我在老家。”
“你在老家哪里了?”
“我在老家的院子里。”
“你在院子里干什么?”
“我在院子里玩。”
“还有呢,你有看到什么人吗?”
“我,我看到了奶奶,爸爸和妈妈。”
“还有呢?”
“还有,三爷爷。他在和我说话。”
“还有呢?”
“没有了。”
“你有看到什么奇怪的女人吗?”
“没有。”
“那你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三爷爷的家里有声音。”
“什么声音?”
“我不知道。”
“你可以发出这种声音吗?”
“可以。哐当,哐当,哐当······”
“你试着往哪个声音慢慢走去,看清楚点那是什么?”
“我走过去了。”
“那是什么啊?”
“那是一个窗。”
“窗里面有什么啊?”
“我不知道,我好害怕。”
“不要怕,冷静点,没有人会伤害你的。你继续往前走走,看看这个人是谁,是出现在你梦里面的人吗?”
突然间,一个面目狰狞的女人从那个窗子冲了出来,她隔着窗子的铁柱在挥动着双手,似乎是想要捉住我一样。
我很害怕,我哭了起来,我看到奶奶马上过来抱住了我,我听到有个声音在对我说:“阿诚,你现在很安全。你不要害怕,你试试勇敢点,勇敢地睁开你的眼睛。你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奶奶抱住了我,我看到三爷爷在打那个女人。”
“是啊,你最爱的奶奶抱住了你,你是不是感到很温暖?”
“嗯,我感到很温暖。”
“那你继续看看那个女人现在在干嘛?”
“三爷爷把那个女人打跑了,我看不到她了。”
“那你现在很安全。”
“嗯,我现在很安全。”
“嗯,你现在很温暖,很安全。你试着再往前走走,你记得你还在什么地方见过那个女人吗?”
忽然,我的视线开始模糊,声音也开始失真。我从奶奶的怀中离开了,她离我越来越远,连带着爸爸和妈妈的身影也逐渐向后退,他们的样子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而我的身体开始变得轻飘飘的,变得虚弱起来,虚弱到发不出声音。我感到很无助。我哭了起来,我想要寻求奶奶的帮助,但奶奶不见了。
奶奶,你在哪里?我在心里呼喊着。我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视线是一片漆黑,这漆黑的世界里没有半点声音,我也已经发不出声音,我不知道我在哪里,只听到有个声音叫我向前走,让我看清楚点。我相信这个声音,按着这个声音的指示,我尽力地睁大眼睛开始扫视着——我感到自己很虚弱,感到自己摇摇晃晃的。我感到有人抱着我在窃窃私语着,但我看不清楚这个人是谁。
我的视线很模糊。我感到害怕,我想向四周求助,但我发不出声音,我哭泣起来了,我很害怕,很害怕,但是没人理会我。我才哭起来,就感到脑子变得沉重起来,我感到昏昏欲睡的。
慢慢地,我失去了意识,只听到黑暗中有个声音在叫我不要害怕,叫我继续向前走,叫我睁大眼看清楚。猛然间!有人在身后抱住了我,而前方还有一个女人正用力地拉住我的手,死死地拖住了我。这个女人在哭喊着,在叫嚷着什么,但我一句也听不懂。
只感到身体在被前后两股力量拉扯着,我的内心是恐惧无比的,只能无助地挣扎着,嘶叫着,哭喊着······而我正被那个女人越拖越近。
“不要怕,你现在很安全,你勇敢地睁大眼睛看清楚,看清楚拉着你的那个女人是谁?”有个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我压制住恐惧,凑近看着那女人的脸——竟是在三爷爷家中的那个面目狰狞的疯女人的脸!那女人忽然间就变得不吵不闹了,只是紧紧地抱着我。我被她死锁在了怀中,被她紧紧地箍紧在怀中。但,我忽然感到不那么害怕了,我感到很温暖,两行热泪渐渐地,开始从我的脸颊上流了下来。
我不知自己为什么也哭了起来。
我抹了下泪水,睁开眼时,只见小向是大汗淋漓地坐在我身边,眼神半是喜悦半是紧张。而小罗是哑口无言地看着我。
小向问:“阿诚,你觉得怎样啊,还好吗?”
我这才想起我在家里,才想起自己刚才被小向催眠了:“还好。我感到好像舒服多了,你真厉害啊。”我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打湿了一片。
“你还记得刚才发生什么事吗?”小向问道。
“记得。”我说,便将刚才的情形告诉小向和小罗。
小向默不作声。
小罗问道:“博士,你怎么看啊?”
小向想了很久,说:“看来我们最好还是去阿诚的老家看看吧。”
因为小向说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想明白,所以他想要跟着我到我的老家里看看情况,以及询问一下三爷爷有关于我的事情。而小罗也想跟着过去看看是什么一回事,顺便帮我看看一下老家屋子的风水等事情。而且他说整件事情都和豆豆,和猫有关,所以他便带上了我的猫,豆豆跟着我们一起出发了。
我在和丽丽打过招呼后,瞒着奶奶,爸爸和妈妈,就带着小向和小罗再次开车出发回老家了。
跟着导航,我开着车子上了高速公路,又下了高速公路,走上了国道又转入乡道,最后还得沿着九曲十三弯的山路继续一直在开,我一直在留意着那个即将进入村里的分岔路口。
这时,我的电话响起了。
我被吓了一跳,是爸爸打来的,他语气急促,问道:“你回老家了?”
“是。”我说道,我猜到他们可能是从丽丽那里得知这个消息。
“要不是小丽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带你朋友回去了!你怎么回去了也不说一下啊,你都这么多大的人了怎么做什么还不会交代一下啊?”爸爸气急败坏地说道。
我打开了手机的免提,爸爸说的话都让小向和小罗听到了,他俩面面相觑,耸了耸肩,不知所措。
“这又没什么,小罗和小庆想来我们家看看,我就带他们过来了而已。”我感到有点委屈,说道。我觉得我现在是做着一件对我,甚至对我们家有益的事情,我相信父亲以后肯定能明白我,支持我。但我现在还不打算让他知道。
爸爸质问道:“那他们出事了什么办,谁负责啊,你负责吗?他家里人知道了会怎么想啊!你考虑过这些吗?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上次开车回家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东西了,你要是这次撞到了人,你怎么办?”但他的话有点强词夺理,蛮不讲理。
“小诚啊,听奶奶的话,你还是不要回去了。你又没有家里人的钥匙。”奶奶的声音响起了,低声细语的。
我说道:“我已经快回到村里了。”
奶奶说道,“那你回到村子里就别乱跑了。村里也没什么好看的,你带着小罗小向他们到处看看就出村子吧,免得打扰到村里人了。而且万一小罗和小向也惹上了脏东西了,那怎么办?你忘记你上次让脏东西缠着了吗?”
我一听奶奶这么说,顿感心有余悸,忍不住说起我回到城里后依旧在做起了那个的噩梦的事情。
奶奶一听,沉默不已,电话那头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我说:“奶奶,你能听到吗?”
奶奶说:“阿诚······”她刚开口,电话就挂断了。
这时,车上的两个导航系统,一个是车载导航,一个是手机导航,忽然又发出了两个不同的提示音:“前方路口左拐,然后继续行驶。”另一个则提示:“已到达目的地,导航结束。”,接着便是吱吱喳喳的声音再次从手机喇叭和车载喇叭上传出。——这种情况居然再次发生了!我这时才意识到,我又来到了这个深山老林中的十字路口上!我猛地踩住了刹车!
“我叼,邪门啊!居然真的发生这种事情了。”小罗惊讶道。确实,这一路上都未曾发生过这种情况,难免他会感动震惊,他问道:“这里就是你之前撞到那只猫的地方吗?”
我说:“是啊,应该就是这里。”
小向在后排抚摸着豆豆,很是轻松,他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啊?这里信号不好,一个导航精准一点,一个导航不精准而已嘛?”
小罗掏出罗盘说道:“那这个声音你怎么解析?还有我的罗盘上面的指针也开始乱了起来。”
小向说:“这不就是磁场影响的吗?”
小罗一时无言以对,我也不知该说点什么。
这时,我的电话在又响了起来,是奶奶打来的。
我问道:“奶奶,你怎么挂断我的电话了?”
奶奶说:“小诚,不是你挂断我的电话吗?”
我说:“没有啊,我刚才在开车,可能是信号不好吧。”我虽是这么说,但心里仍觉这事情很是奇怪,
奶奶说:“哦,这样啊。小诚啊,听奶奶的话,还是不要一个人回村里去了?不然你就在村外面的县城等等奶奶,奶奶这就叫你爸爸载我们回村里。”
小罗这时低声说:“啧啧啧,真是有问题啊。”
小向耸了耸肩,说:“就是深山野林,信号不好而已啊,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又悄声对我说:“你问问你奶奶,你小时候是不是给你三爷爷家的一个女人吓到了?”
我点了点头,如实地将小向的话一字一句地对奶奶说。
奶奶沉默半晌,说:“是啊,你很小的时候是让你三爷爷家的疯婆子吓到了,所以我怕你以后又给她吓到,所以就带着你去到了县城。”
“嗯嗯,原来是这样。”我说道。我的心里一下子舒服服多了,更觉着奶奶对我的好,心里很是温暖。
我看着小向,他此时脸上很是得意,似乎对我最近经常发梦的症状已经是一锤定音了一样,而小罗则是愁眉莫展的样子。我说:“我小时候在村里生活过吗,怎么我没听你们说起过这件事?”
奶奶说:“是啊,你小时候在村里生活过一段时间。我们不就是怕你记起这件事,所以才不敢跟你说嘛?你被那个疯婆吓了一次之后,半夜总是哭喊不止,而且还高烧不止,经常呕吐拉稀。我以前带你看了很多医生也不见你好转,最好还是找了一个很厉害的神婆帮你‘补胆’才让你好起来的。”
小罗这时终于眉头施展起来。
小向对我说:“你问问奶奶,那个疯婆子是三爷爷的什么人?”
我按着小向的原话问奶奶。
奶奶说:“那个疯婆子是三爷爷的老婆,孩子出世没多久就死了,所以一直在发疯。”她刚说完,电话就忽然又挂断了。
小向这时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阿诚,我知道你的梦是什么一回事了。”
我问道:“是什么回事啊?”
小向说:“按你奶奶所说的,你小时候被你三爷爷的老婆吓到了,然后你奶奶带你‘补胆’。这种‘补胆’我最近也了解了一下,南方的人在进行这种‘补胆’仪式的时候,会烧艾草,而艾草又是有舒缓身心的作用的,加上那些人在‘补胆’的时候会配合着动作对你念一些东西,这个就相当于是有了一种催眠的作用,所以你在潜意识中也相信自己会没问题,所以才会好起来的。还有,我之前催眠你的时候,你不是说过,你感到梦里的自己很虚弱,摇摇晃晃的,什么也看不清吗?这是因为你发烧了,所以你才会有这种虚弱的感觉,而且也自然是困得睁不开眼睛。而当时可能就是因为你奶奶或者你家里人抱着你出去看医生,所以你才会觉得摇摇晃晃。”
小罗问:“为什么被家里人抱着去看医生会摇摇晃晃啊?”
小向说:“这还不简单,不就是因为以前的路没有现在这么好,所以人坐在车上才会感到摇摇晃晃的嘛?”
我问道:“那我之后又见到那个疯婆子是什么一回事?”
小向说:“这个暂时没法分析,不过迟点我知道了你更多的消息,我就可以了解你为什么做这个梦了。”他说得头头是道,说得是无可反驳。
我赞同道:“哦,有道理。”我自然是信服了小向的这套说法,心里舒服多了。
小向对小罗说道:“小罗,这下你无法可说了吧?”
小罗是一言不发,面露不悦。
我说:“小罗也是为我好而已。”
小向在后排双手交叉起来,翘起了二郎腿,说道:“我们回去吧。你可以叫你奶奶不用过来了。”
“嗯。”我说道,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电话打不通,手机显示没有信号。
我说道“你们的手机有信号吗?”他们掏出手机手机一看,也纷纷表示自己的手机没有信号。
此时,忽然有个电话打给了我,是一个号码未知的,没有号码归属地的,什么也没有的电话。若是在平时,我没准就挂了,但一想到这是一个在没有信号的情况下给我打来的电话。
手机一直在响,我怀着忐忑的心,选择了接通这个电话,我说:“喂,你好。”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怪异的声音。
我被吓得几乎跳了起来,心跳加速,手机一下就从我手上飞出。
小向问道:“阿诚,怎么了?”
我说:“这个声音,就是这个声音。”
小向问:“什么声音啊?”
我说:“这个声音,是我在梦里听到的那个女人发出的声音。”
小罗说:“啊?”
小向说:“可能是虚拟电话吧,可能是某个人在恶作剧。”
小罗说:“为什么有人会捉弄阿诚?”
小向说:“无聊人多得是了。”
小罗说:“那怎么不见他打电话给我们,偏偏就打给阿诚?”
小向说:“不就是那个人随机填了一个数字打过去,正好打给了阿诚而已嘛?”埋怨道:“你干嘛老是说这些东西吓阿诚啊?”
小罗的忽然高了起来,说:“什么叫我吓阿诚啊?我也是为他好而已啊,说得我好像有意这么做一样。”
小向也拉高了声音:“切,这他妈什么年代了,你说这种东西不就是在吓阿诚嘛?怎么我就没事啊,怎么你也没事啊,就偏偏阿诚有事啊?”
小罗说:“那他妈的,又不是每个人都能惹上脏东西的。”
小向说:“那你说说怎么能惹上脏东西?你教教我,你让我试试。我就不信了!”
“这车上有符啊。”小罗指着我车上的倒后镜上挂着的护身符说道,“我们他妈的这里这么多符,那能遇上。”
小向说:“我叼,神也是你,鬼也是你。你说什么都有道理的啦。”
小罗说:“你大博士,你犀利,你厉害,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我想不到他们竟然为了这件事骂了起来,骂得面红耳赤的,眼看气氛紧张,我说:“你们都是为了我好,只是角度不同而已。”他们这才停了下来,不再争吵,气氛忽然变得有点尴尬。与此同时,车前方忽然响了猫叫声。我循着声音看去,感到毛骨悚然:“猫?”
小向说:“有只野猫不是很正常嘛?”他在抚摸着豆豆。
我说:“我记得我之前撞死的就是这只猫,我在梦里见到的也是这只猫。”
小向说:“长得差不多的猫,有什么奇怪的?你摁下喇叭赶走它,我们掉头出去吧。”
小罗说:“这只猫好像有问题啊。”
小向说:“又有什么问题啊?”
小罗说:“这次是真的。你看我的罗盘。”他罗盘上的指针正指着车前的这只猫,他说道:“刚才我的指针有问题,你说是磁场问题,现在呢?磁场不会无缘无故就有问题的。”
小向说:“磁场混乱也有这个可能吧?百慕大,神农山这些地方不就是了?”
小罗说:“我不跟你吵,反正肯定是有问题的。”
小向说:“这能有什么问题呢?阿诚,你闪一下车灯,摁摁喇叭,它不就走了。”
我启动汽车,来回地切换车灯,同时摁响喇叭。但这只猫并没有走,反而朝我的车走了过来。
小罗催促我道:“走走走,赶紧倒车走,不然就进村。”
小向说:“唉,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下车赶走他。”
小罗说:“不要下车。”
小向说:“没事的。”他已经下车了,一阵风忽然从车外拐进了车内。
小罗说:“你要不戴个护身符吧?”他给我和小向都准备了护身符,但小向一直不肯要。
小向没有回话,静静地站在车门旁侧。
我见小向没有关上车门,而豆豆还在车上。豆豆虽然是只胆小的,不会随便走的猫,但它最近做了太多出格的举动了。因而,我提醒小向道:“小向,你关上门吧,不然豆豆要跑出去了。”
小向还是没有回话,依旧静静地站在车门旁侧。豆豆果然嗖的一下窜了出去,像是爬树一样地爬上了小向的肩膀。
“唉呀。”我叫了一声,说道:“小向,快把豆豆放回车上。”
小向回头看了看我,手指前方。
我循着小向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前方的那只猫居然不见了,我惊喜道:“呦,还真是被赶跑了。”转头看向小向的时候,他居然一骨碌朝前跑了出去,跑到了我的车前。
我放下车窗,问道:“怎么了,小向。”
小向没有说话,而是手指远方,边朝前走边回头看着我们。
小罗这时也放下了车窗,喊着小向,但小向依旧没有理会他。
“我叼!”小罗喊道,“他被缠上了!阿诚你留在这里,我去带他回来。”说罢,就开始解下安全带。
我阻止小罗,说道:“不要,你留在这里。我去!”
小罗说:“我叼,你之前已经出事了,我怕你有危险!”
我说:“那我也怕你出事,怕你有危险啊!”
我们此时都觉得这件事情已经不对劲了,而小向也停在了离我们更远的地方,一边手依然在指着远方,另一边在对着我们挥手,像是在叫我们过去。而豆豆依然趴在他的身上。
小罗说:“我不会有危险的,我有护身符啊!再说了,这个‘东西’好像也不想害我们。要是它想害你,你身体可能早就不舒服了。”
我说:“我也有护身符啊。而且既然它不想害我们,我就更应该去了,说不定那个女人有什么想告诉我。”我忽然想起我在被小向催眠时,在回忆中见到的那个女人的最后一幕——她抱着我在哭,而我觉得很安全,很舒服,很温暖。
我说:“你现在是我们三个人里面唯一一个没有事的,你留在车里。如果我们没有下山,你就开车出去找有信号的地方,叫人来找我们。”
小罗说:“不如我们一起去找人帮忙吧?”
我想了想,道:“小向连手机都没有带,万一他不见了,我们怎么找得到?我带着我和他的手机,跟着他走。说不定等你信号好了,我就能联系上你了。”
小罗还在犹豫,而我已经解开了安全带,冲出车外。
冷风迎面扑来,我刚下车,小向又朝前手指的方向跑了出去。
我对着车上的小罗说:“你留在车上,别下车了。”
小罗说:“你戴好护身符。”
我说:“知道了。”
“喂,阿诚。”小罗在喊我。
但我不想停下脚步,这次我要靠自己去解决这件事情,我头也不回地说道:“放心吧,交给我就行了。你不要下来。”
“傻子,手电筒不要啊!”小罗笑道。
我这才如梦初醒,对啊,我好像是没有手电筒啊,我还以为是他们追了上来,我挠着头略感尴尬地从小罗手上接过手电筒。
小罗说:“一瓢道人说‘即事以穷理。’说不定小向说的是对的,我们只是太紧张了才会胡思乱想。而且我一直在说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说不定小向也受到了心理暗示。”
我笑道:“你早这么说不就行了。好啦,我现在去带他回来吧。”
“嗯,路上小心,我在这里等着你们。”小罗笑道,“你们快回来吧,我都快要肚饿了。”
这时天色已晚,已是快到了要吃晚饭的时候了。
我说:“我知道了。”便走向了小向。
小向似乎是有意在保持和我的距离,我走得慢一点的时候,他也走得慢点;我走得快一点的时候,他也跟着跑了起来。而且小向一直拧过头在看着我,我走在他左后方的的时候,他就把头拧到了左后方看着我;我走到他的右后方的时候,他也是转另一边在看着我。而豆豆更像是粘在了小向身上一样,一动不动地趴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跟着小向拐进了一条山路,一条我不知道的山路。
我从山脚出发,才是一刹那的功夫,身后的光线就已经被抛在了我的身后。前方的道路是越来越黑暗,山路横七竖八,我跟着小向兜兜转转地,忽上忽下地走着。我分不清东南西北,我都不知道小向现在是不是在这山里乱走。但我喊他的时候,他依旧没有反应,而且手机依旧是一直没有信号。
蚊子还一直在我耳边飞来飞去,令我感到嘈杂烦恼。树林里的潮湿闷热令我呼吸都感到困难,加上山路崎岖,我觉得自己没走多久,就已经汗流浃背了,身上是黏糊糊的。我从一旁折断了一根树枝,既是为了撑着路面爬山,也是留着防身。
我抬头看向天空,天上的余光已经越来越微弱,我尽量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夜渐深了,山上也开始变得寒冷起来了。
林中开始响起了各种奇奇怪怪的声音——青蛙的叫声,老鼠的叫声,吱吱喳喳的昆虫的叫声,还有我实在分辨不出来的各种各样的声音。
手中的灯光照射在路面上,一只硕大的老鼠突然从我眼前飞奔过去,我被冷不丁地吓了一跳,手一松,把手电筒扔了下去。手电筒在下坠中,转了几圈,便失去了光亮。
“该不会是摔坏了吧?”我心想。
这当头,头上忽然有东西飞过,我赶紧蹲了下去,从裤袋中掏出手机照亮——原来是乱飞乱窜的蝙蝠——我照向前方,小向还在我的身前。
小向这没有表情的脸忽然令我感到毛骨悚然,令我感到惊慌。我想后退了,我用手机照射了后方的路——我看不到这身后的尽头,但我也做不出抛弃朋友的举动。
我继续跟着小向朝前走去,走到了某个地方的时候,小向停了下来,开始俯身挖坑。
我问道:“喂,小向在干嘛啊?”
小向没有理我。
忽然,我感到刚才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我,回头一看,什么也没有。是我想得太多了吗?
我的心跳得很快,头上不断地流下了汗水,我喘了喘气,硬着头皮继续朝前走。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阵怪叫,是野猫吗?我马上用手机回头照射了一下,不是野猫!是一头长相奇怪,浑身漆黑的,像是动物又像是人一样的东西!
我看不清楚它是个什么东西,只看到它的眼睛在灯光的照耀下似乎在发光发亮,很是恐怖!妈的,这是什么东西啊?
那个东西在渐渐地朝我走来,它走路的姿势很奇怪——我双脚发抖,挥舞着树枝,想吓退它——那个东西没有后退,还是在慢慢地接近我,我只得一步步地往后退。我喊了起来:“小向!”祈求得到帮助,我转头来,但小向已经消失了!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忽然消失了!
天公不作美。恰逢此时,下雨了!
雨水滴滴答答地滴落在我身上,那怪物居然加快了脚步······我更加惊慌了,我把手中的树枝砸向那怪物,撒腿就跑,但还没跑出几步,脚下打滑,我就跌跌撞撞地一个向前,只觉头晕目眩,昏昏沉沉,有东西好像趴在了我的身上。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眼睛是迷迷糊糊的,一下就变黑了,再也看不见东西了——我做了一个梦,或者说我又陷入了过去的回忆当中——我见到了一些东西——和小向催眠我的那个时候所见到的一模一样的东西,只是事情的先后顺序不同而已,而且我见到了更多的不一样的东西。
再醒来时,雨不知是停了,还是未曾下过。
我见到月亮从树梢露了出来,我感到有东西在舔着我的脸,那是一种涩涩的温暖的熟悉的感觉。我一看,竟是刚才的那个怪物!我吓得爬了几步,但脚上传来的刺痛又让我跌到在地,妈的,我摔伤了,而且头也很晕!
那只怪物发出了声音,它发出的声音我听着很是熟悉。借着月光,我尽力地睁大眼睛,好像这是一只猫,好像是豆豆?
我试探地喊了句:“豆豆?”我很虚弱,几近发不出声音,不知豆豆有没有听到。
“瞄。”有声音传了过来,是一只猫,是豆豆,它舔了舔我,然后卷缩在我的身上,似乎很害怕。
我用手搭在豆豆身上,自言自语道:“死傻猫,死傻猫,居然跑这里来了。”
在我的边上,我的手机响了起来,但我勾不到它。
“阿诚?”这时,我看到我的头上传来了叫声和亮光,这是小罗的声音?
一阵急速的脚步声向我逼近,强烈的灯光照在了我和豆豆的身上。我听到有人喊道:“这里有声音!”
又有人喊道:“人在这里!”
我迷迷糊糊的,只知道自己被抬了起来。
这时,我又听到有人在惊呼:“我叼!这里有东西······”然后就再也听不到什么了。
隔天,我醒了过来——我已经深处医院,我见到了小向,见到了小罗,见到一个陌生的高个子男人。
之后,这个高个子帮我做了笔录,我看到他的脸色一时紧张,一时惊讶,像是五味杂陈般。
在高个子临走时,我说:“你好······那堆骨头能查得出是谁吗?”
高个子问:“能查得出这个人的性别年龄之类的东西,但不一定能知道这个人具体的信息。”
我说:“那还能做亲子鉴定吗?”
高个子疑惑道:“和谁?”
我说:“和我。”
高个子想了想,说:“应该可以。”
我说:“谢谢。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高个子说:“不用谢,这是我们的职责。你说吧,是什么事情。”
我说:“我想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把梦中听到的那个疯婆子的话,尽可能地转达给了他。这句话应该是某个城市的语言或者是某个地方的口音,我请求他能帮我翻译出这句话的意思。
高个子说:“好,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便快步离开了。
后来,小向和小罗跟我说起了当晚的事情,他们说的和我的记忆有点出入——那晚,小罗在递给我手电筒后,我就跟上了小向,只是小向并没有上山,而是昏倒在原地。而我已经不见了踪影。他们还跟我说,他们联系不上我的家里人,但我对此并不感到十分意外。毕竟,我心存疑问,也并不太想见到他们,也不知道见到他们之后该说什么。
之后,我见到了妻子丽丽,她来到医院找我。
我问道:“就你一个人来吗,爸妈他们怎么说?”
丽丽说:“嗯,就我一个人来,他们不愿意来。”她问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惹怒了家里人,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丽丽。末了, 丽丽才和我说,奶奶是最生气的那个人,她说我是个不听话的不肖子孙,说要等事情弄清楚了才再联系,没什么事就别给她打电话了。
我苦笑一下不知该说什么。因为我从高个子那里得知,他们一伙人在找到我的那个地方,挖出了很多尸骨,而且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我的那个村子。但我并不想告诉丽丽,然后我一个人静静地在医院里呆了一个多月。
没多久后,高个子找到了我,他顶着满身的烟味儿坐在了我的身旁。他表情很凝重,紧紧地捏着手中的资料(我感觉那资料都快要被他捏出个洞了)。他静静地看着我,半晌后才说道:“嗯,那个······嗯······我们做了亲子鉴定。那个人,李女士,已经,确认了,是你的亲人,是你的,亲生妈妈。”他递给我一份亲子鉴定的证书,又递了一张照片给我。这照片上的女人正是我梦中的那个疯婆子,“这个才是你的亲生母亲,但你没印象也很正常。我们据你养父家的口供以及脑科专家的分析,所得出的结论是,你小时候因为脑部曾受损,加上你当时一直处于恐惧惊慌的状态下,所以你把以前那些事情都忘记了。你发的那个噩梦其实不是噩梦,只是你童年的一段经历。”他表情复杂,用了很久时间才说出这段并不复杂的文字。他从手中的资料里面拿了一份给我。
这样的结果想不到真是如我所猜想到的那样,但我并不高兴,甚至希望这件事是假的。我颤抖着接过他手中的资料,只觉这资料真的很沉重。
高个子局促地说道:“要不让你先休息一下吧,我晚点再来找你。”
我哭道:“没关系,你说吧。”
高个子问:“真的没关系?”
我说:“没关系,我想知道。你可以和我说吗?”
高个子顿了顿,看着我,终于还是开口说了:“嗯······我可以跟你说个大概。我们走访了你家里人,就是你的养父养母的那些人······在我们的努力下,我们已经还原出了这件事。因为你的养父养母无法生育,所以你奶奶拜托同村人帮他们找个孩子······也就是你······之后,李女士不久也被人拐到了你的村子里,拐到了这个人的家里。”他递给我一张照片,照片上这个人就是我的那个三爷爷,“不过李女士别拐到这个人家里的时候已经疯了,后来因为生不了孩子,就被活活·······打死了。”他的声音开始颤抖。
“我们已经联系上了你的亲生父亲。”高个子递给了我一张照片,上面是个我不认识的陌生的男人,还有一张寻人启事——那是一张青涩的孩童的脸,“陈先生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找你和你的母亲,他知道你的情况后,已经在赶来见你的路上了。”
我点了点头,默不作声,不知该说什么。
高个子也在沉默,一言不发的。我看到他的无关地已经扭曲在一起,我想他大概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吧?
高个子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先好好休息吧。”他的手也在颤抖着,他招呼同事照顾我,然后边离开边从裤袋摸出烟盒。
我叫停了高个子:“对了,那句话,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吗?”
高个子说:“哦,你不说,我都忘记了。这个,我已经帮你问了,但不知道是你说得不清楚,还是记错了,反正还没有人听得出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我会帮你努力的。”
我说:“好的,谢谢了。”
高个子说:“不用谢,这是我的职责。你先好好休息吧,我会帮你继续追查的。”又补充道:“你爸爸······就是陈先生,他应该很快就来到这里了,说不定你到时候问他,兴许就能知道了。”
我说:“谢谢了。”
高个子点了点头:“职责所在,不用谢。你好好休息吧。”便慢慢地离开了。
没过多久,高个子跟我说,主犯被捉住了,他说现在打开电视应该就能看到了——我看到了,这是个叫做陈莲香的女人。
这时候,我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居然是“奶奶”打来的,她在电话那头僵硬地问道:“诚啊,你什么时候回家啊?奶奶想你了。”
我沉默了,反问道:“你想的是孙子,还是我?”
“你这个白眼狼······”没等那个人说完,我就挂了电话。
没过多久,“母亲”和“爸爸”轮番发来了信息,向我细诉着我的往事和个中有趣的点点滴滴,大概的意思就是:“人难免会犯错。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可以好好说。我们很爱你”诸如此类的话。
我并无理会。
之后,“奶奶”也发来了信息:“你要是敢告我们,你就是不是我家人,你也不配住我们家的房!”
我看着这些信息,大脑里一片空白。我是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而已。但不是,这些都是真实地发生着的事情。我知道我再也回不去了,我和他们之间已经被一堵无形的墙隔绝,而且他们还活在了可怕的地方。
直到后来,我才从我的亲生父亲那里得知,妈妈和我说的是他们那边的家乡话,原来妈妈是在不断重复地叫着我的名字,在不断地对我说:“儿子,你是我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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