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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又来一个穿越女

穿越女在我面前叫嚣：

「皇后之位是我的，皇上的宠爱也是我的。」

她不知道，她好几个前辈还在冷宫住着。

更不知道。

我也是穿越的。

她那些花样，我可从来不敢用。

1

皇上又双叒叕从宫外带回一个女子。

格外宠爱，要升为贵妃。

我欣然应允。

不就是一个贵妃，这宫里死去、被打入冷宫的贵妃还少吗？

皇上隔三差五就弄一个回来，先是爱得轰轰烈烈，不顾大臣反对，直接就封为贵妃，隔一段时间，他没了兴趣，就寻个不轻不重、啼笑皆非的缘由打入冷宫。

这后宫里，流水的贵妃，铁打的皇后。

所以我为什么要反对？

我不爱皇帝，皇帝也不爱我。

别问我为什么知晓他不爱我？

我们成亲六年，他压根就不碰我。

在未央宫留宿，他睡床，我睡地。

他吃饭，我布菜。

在人前，他宠他的贵妃，随便他玩什么花样。我做我端庄、高雅、大气、不嫉不妒的皇后。

爱一个人的眼神藏不住。

厌恶一个人的眼神也藏不住。

他憎恨我，却又干不掉我，更废不了我。

只能搞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来恶心我。

我也不遑多让。

每天想着怎么弄死他，然后篡位自己做女皇。

这事除了我自己，谁都不知道，我爹娘都不知晓。

就像他们不知道，我也是穿越女。

我幼年的时候，也想过要闯出一番天地，然后威震天下，扬名立万。

我太清楚枪打出头鸟，异类都没有好下场。

先帝赐婚太子，爹娘大喜。

我权衡再三后，答应了。

在嫁给皇帝之前，我其实有爱过……

说爱太虚伪，只能说我喜欢过一个男人。

模样长在我喜好上，身高肩宽腰窄臀结实。

我摸过，八块腹肌。

……

「娘娘。」

我从睡梦中醒过来。

「贵妃过来了。」

「哪个贵妃？」

我回味着。

梦中男人长什么模样，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只记得，我应该是喜欢他的。

还说了不少哄人的情话。

羞答答、黏糊糊。

果然是个梦。

「姚贵妃。」

我想起来了，皇帝才带回来的女人，姓姚，和之前那些个贵妃一样，都是以她们的姓作为封号。

「她一个人？」

「皇上陪同。」

玉君说着，连忙给我收拾。

想到皇帝，我就头疼。

干啥啥不行，任性第一名。

朝政弄不懂，子嗣无一个人。

他是不是不行啊？后宫妃嫔十几个，进冷宫的贵妃也七八九个了，一个孩子都没有。

「……」

我瞬间觉得自己真相了。

皇帝带着他新贵妃进来时，我先看他的脸。

唇红齿白、剑眉星目、鼻梁高挺，是我喜欢的菜。

身高、体形都是我遐想的类型。

但他不行……

我往不该看的地方扫一眼。

嫌弃地挪开视线。

绣花枕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再好看有什么用？

我慢条斯理地起身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皇帝随意地拂手，牵着姚贵妃坐到我的凤椅上。

「？」

我微微眯了眯眼眸。

男人脏了，谁要谁拿去。

这凤座脏了擦擦还能用，但被人觊觎着滋味不太好受。

我也是第一次看清楚姚贵妃的样子。

嗯~是个美人。

看她娇俏天真地坐在皇帝身边，满眼含笑，看向我的眼神里，带着挑衅。

这是向我下战书？

那她还真是找对人了，我周嫚熙虽然谨慎，但还从来没有怕过事。

从没胆怯过谁。

她下的战帖，我自然会接着。

「皇上，都怪您，让我都忘记给皇后请安了。」

「皇后大度，不会与你计较。」皇帝看向我，把玩着他那串盘出包浆的且末糖手串，漫不经心地问：「对吧，皇后。」

这绝对是挑衅。

还是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的挑衅。

更是权力压制。

嗐。

反正凤椅都脏了。

我嫣然浅笑：「皇上所言甚是。贵妃初进宫，还未习惯宫里的规矩礼仪，她又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要抬举一个妃子。

我得给他面子，谁让他是皇帝，谁让他多了二两肉。

不过皇帝怎么好似不高兴了呢？

狗皇帝的脸，就跟他宠贵妃一样，说变就变。

顺着他不行，逆着他也不行。

真难伺候。

我要是个男人……

哼。

女人我也认，迟早我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权力、帅哥。

虽晚，但会到。

2

「皇后，贵妃要办个宫宴，邀请各家夫人小姐，你安排下。」

「……」

来了。

来了。

前面那几个穿越贵妃，也是这个戏码。

办个宴席，在宴席上赋诗一首，献舞一曲，弹琴、作画大放异彩。

想着从此走向人生高峰。

「是。」

我看着姚贵妃脸上得意的笑。

心里波澜不惊，一点想法都没有。

拿她当对手，是我肤浅了。

「行，那就交给皇后。」

皇帝牵着他的姚贵妃，宠溺又亲切地说：「贵妃，咱们走吧。」

姚贵妃娇娇怯怯地应声。

「恭送皇上。」

两人都走到大门口。

姚贵妃忽然说：「皇上，我想跟皇后娘娘说几句话。」

「去吧。」

姚贵妃走向我。

我立即把手背到身后。

免得她一会摔倒诬陷我推她。

真要打了过过手瘾也就罢了，碰都没碰到她，却要被责骂，那多冤得慌。

姚贵妃靠近我，压低声说道：「皇后是瞧不上我么？

「可我进宫来，就是要跟你抢东西呢。

「比如你这皇后之位，比如皇上的宠爱。」

我眨了眨眼睛。

？

哪里来的癞蛤蟆，这么大口气。

皇帝都不敢这么理直气壮地跟我说废后。

真是活久见，开眼界了。

「是么，本宫随时恭候。」

宣战么。

怕她我就不是周嫚熙。

皇帝、姚贵妃走了。

我立即让人把他们坐过的垫子丢掉。

「打水来，本宫要亲自擦拭。」

我一边嫌弃一边擦。

丢舍不得，继续坐膈应人。

要是能重新弄个凤椅就好了。

弄个凤椅也不是不行，只要皇帝开口。

让我去哄皇帝……

算了，不干不净，用着没毛病，还是将就用着吧。

等哪天……

我吸了吸鼻子，把帕子用力砸水盆中，水花四溅。

伺候的人噗通跪在地上：

「娘娘息怒。」

我呵笑出声：「本宫没生气。」

我就是看着这凤椅有些碍眼。

我让人把内务府的人唤来，吩咐他们去准备宴席、请帖一事。

我是皇后，不是跑腿打杂的伙计，要是事事都我亲力亲为，那我不得累死。

「流程你们都熟悉，也不用本宫多吩咐。」

「是。」

只是，皇帝这次好像不太一样。

他给姚贵妃那县令老爹升官就算了，就连她家的狗，都给赐金项圈。

天天带着姚贵妃出宫去玩，一副真真动心动情的痴情样子。

离谱。

离了个大谱。

「娘娘，国公夫人递的帖子。」

「我娘……」

我接过帖子。

不用打开都知道我娘想觐见，进宫后想跟我说什么？

无非是劝我与皇帝圆房，诞下皇嗣。

可是皇帝他不行，怎么生？

我嫌他脏，怎么下得去口。

同样的话，说了这么多年，她不累，我耳朵都长茧了。

可那是亲娘，不能不见。

「宣吧。」

果不其然，我娘先把该走的行程走一遍后，拉着我的手苦口婆心地劝：

「你该主动些。」

我点头。

「平常也给皇上送些汤汤水水去养心殿，一来二去，感情就建立起来了。」

我再点头。

「有你爹、叔伯、哥哥们在前朝敲敲边鼓，皇上多宠幸你几次，你肯定能怀上。」

我继续点头。

「嫚熙啊。」

「母亲，皇上后宫嫔妃众多，您说为何无一人怀上子嗣？」

我的话，问得母亲脸皮抖动。

把她想了几天的腹稿全部击散。

「这……」

我靠近她耳边：「母亲，皇上他不行。」

3

母亲失魂落魄起身，临走时还深深看我一眼。

那欲哭的眼神。

瞧着怪让人心疼。

「母亲。」

我上前去拉她的手。

「嫚熙，齐大非偶，咱们周家瞧着富贵荣华，却也是烈火烹油，站在刀尖尖上，皇上他好几次把你父亲的帖子丢火盆里烧了。

「你几个兄长的升迁也遭受阻拦。

「你叔伯被唤到御书房训斥。」

「……」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晓？

我忙劝慰道：「母亲，您放心，女儿知晓该怎么做。」

母亲心满意足地出宫。

我在未央宫内来回走动。

有些事情说得轻巧，做起来难如登天。

「娘娘，皇上请您去养心殿用膳。」

我不想去。

看着狗皇帝没胃口。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不得不去。

还在养心殿外，就听到丝竹管乐、嬉笑声靡靡入耳，我跨步进入养心殿。

皇帝坐在龙椅上，姚贵妃穿得清凉裸露，没骨头似的依偎在他身侧，端着酒杯喂他喝酒。

「皇后来了，坐。」

我走到位置上坐下。

御膳丰盛，色香味俱全。

我边吃边欣赏歌舞，几个伶人跳得不错，我决定一会重重赏他们。

至于皇帝、姚贵妃，早被我抛之脑后。

「皇后觉得她们跳得如何？」皇帝的声音不咸不淡传来。

隐隐还有丝丝怒气。

「皇上眼光独特，她们跳得甚好，当赏。」

我说得格外认真，诚意满满。

皇帝脸色似乎更不好了。

然后，他沉着脸让我滚。

我以为听错了。

他又说了句：「皇后，你滚。」

好吧，指名道姓，我不滚都不行了。

我脸色不变地起身行礼：「臣妾告退。」

我前脚跨出养心殿门槛。

后脚都没抬出来，里面就传出砸东西的声音。

还有姚贵妃惊慌失措的尖叫声。

「？」

他们闹矛盾了吗？

可是他们闹情绪，为什么要把我拉出来鞭笞？

我招惹谁了？

又想着皇帝喜新厌旧的本性。

「难怪。」我自言自语叹息。

姚贵妃的宠爱也不过如此，她都还没有在宴会上大放异彩，从此成为笑柄。

真可惜。

「娘娘，那宴席还准备吗？」玉君问。

我停下脚步，看着池子里的锦鲤。

它们每天吃撑，在水池里无忧无虑游来游去。

可一旦没有人给它们撒饵料，在这有限的一方天地，它们会活生生饿死，甚至吃同伴的尸肉。

在这个冰冷的皇宫，鱼都如此，更别说人了。

「等等看吧。」

皇帝对姚贵妃可能是真爱。

居然没有把人打入冷宫。

宴席照旧。

那天真是热闹极了。

姚贵妃打扮得花枝招展，富丽堂皇，满头珠钗玉饰，我都担心她脖子被压断。

她咯咯咯娇笑不断，我想到了老母鸡下蛋后，也是这个声，简直一模一样。

皇帝前来，给足姚贵妃面子。

玉君给我倒酒。

一股子腥臭传来，我看着被糟践的美酒，压下怒火：「去把酒换了。」

「是。」

玉君急忙去换酒，顺便把酒杯撤下去。

皇帝把他的酒杯递到我面前：「皇后，喝朕这杯。」

「……」

这把我为难的。

他刚刚才喝过。

脏死了……

「还是不了，臣妾一会还有要事，不宜饮酒。」

我淡定自若地给他推回去。

皇帝冷呵一声。

拿起酒杯仰头闷了。

让内侍给他添酒。

酒入杯，醇香飘逸。

我坐直身子看去。

玉湖春酿？

闻着香气，应当是窖藏百年，珍品中的珍品。

我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我好酒，亦会品酒，但平时为了维持体面，几乎不碰。

怕贪杯出丑。

一般这种宴席，我才会小酌两杯，因为有些好酒，是从皇帝私库取出，外头买不到，也喝不到。

我看着皇帝连喝几杯。

暗恼玉君怎么还不回来？

可急死我了。

4

「皇上。」我忽然出声。

「？」

皇帝看向我。

端着酒杯就要饮。

「皇上这就是玉湖春酿？」

「嗯，窖藏快二百年，朕就得这么一壶。」

皇帝居然问内侍？还有几杯？

内侍说仅两杯左右……

我纠结到肠子打结。

才厚着脸皮开口：「皇上能否赐臣妾一杯品品？」

姚贵妃嗤笑出声。

眼眸里赤裸裸的嘲笑。

我是后悔到恨不得挖坑把自己埋了。

嘴馋个什么劲。

不吃会死吗？被人耻笑就跟倒了八辈子大霉一样糟心。

皇帝扭头看了姚贵妃一眼。

我不知道他那一眼有多少杀机，但是姚贵妃瞬间安静如鸡，脸白的仿佛扑了几层面粉。

我心思根本不在这些上面，我盯着皇帝手里那杯酒。

皇帝递过来，我立即伸手去接。

皇帝避开，?到我嘴边。

「……」

「……」

我不用去看，都觉得空气忽然稀薄，周围安静得有些过分。

我想挥开狗皇帝的手，再甩他一个大耳刮子。

狗东西，脏兮兮的还敢调戏我。

我又想着，不喝会怎么样？

我让皇帝下不来台，他会不会让我从今以后出不了未央宫的大门？

酒香实在诱人。

我怎么张嘴喝下去的，一点记忆没有。

就觉得真香。

仿佛置身在百花盛开的春天，沐浴在阳光之下。

没有闹心各宫嫔妃，没有处理不完的繁杂宫务，更不用面对脏兮兮的皇帝恶心到吃不下去饭。

连着三杯酒下肚，我觉得自己醉了。

推开皇帝，让他离我远些。

慵懒地开口：「今儿……」

「皇后娘娘。」

姚贵妃打断我的话。

我想训斥她不知礼数，不懂规矩。

她却急切开口：「皇后娘娘，今日是我第一次面对各家夫人、小姐，我亦有礼物赠送给皇上。」

「……」

我心道，来了来了。

穿越女要开始才艺表演了。

「允。」

我单手托腮，准备看她笑话。

姚贵妃先说她要跟各家小姐切磋诗词歌赋，舞技、琴艺。

皇帝亦是允了。

我觉得姚贵妃很蠢，比之前那些个穿越女子还要蠢。

她都是贵妃了，跟那些世家贵女比什么？

赢了又如何？世家贵女们只会说，她是贵妃，她们不敢全力以赴，怕表现太过，惹怒贵妃。

输了贻笑大方，得不偿失。

自己蠢得无可救药，还敢在我跟前大放厥词。

对付收拾她，我都觉得脏自己的手。

5

各家千金的诗句确实可嘉可奖，再怎么不工整，那也是人家自创。

姚贵妃来了首穿越女必用的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我知道她想捧皇帝臭脚。

可这也太没水平。

而且这首诗，在宫宴上已经出现七八次，早就不新鲜了。

「贵妃这诗不错，是你本人所创？」皇帝问。

「回皇上，是。」

我轻笑出声，不只蠢，还不要脸。

姚贵妃见皇帝不语，她着急表现自己，立即又以春夏秋冬为题材，背诗几首。

有位公主笑着说：「贵妃如此大才，不若以梅花赋诗几首，让我们开开眼界。」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公主愣了愣后，言不由衷地夸道：「贵妃大才，佩服佩服。」

然后笑到浑身颤抖。

姚贵妃显然不知晓她被人耻笑。

还说要跳舞献给皇帝。

我猜她是用了什么香粉，打算吸引蝴蝶。

结果，蝴蝶没吸引来，却吸引来一群蜜蜂。

好好的宫宴瞬间乱成一团。

我起身想走，却脚软、手软，浑身软。

「玉君。」

我朝玉君伸手。

被狗皇帝一把握住，拽到他怀里，打横抱起往未央宫走。

至于他的姚贵妃，正在喊救命。

「……」

我 C。

狗皇帝。

我脏了。

我被狗皇帝弄脏了。

我挣扎着想要下来，可他实在太用力。

「掉下去摔着，朕可不负责。」

我眨着眼。

脑子晕得厉害。

我看着他的下巴。

那里有颗痣，若隐若现。

我像是想起什么，伸手去摸，迷迷糊糊，不甚清晰地低唤出声：「闵郎……」

皇帝紧紧掐住我的腰，一副要吃掉我的凶狠样子：「你刚刚唤我什么？再唤一次。」

唤你 M。

疼死我矣。

一觉醒来，头昏脑涨，口干舌燥。

「玉君。」

「娘娘，您醒了。」

「拿镜子来。」

看着镜子里，带着伤口的唇角。

「？」

我看向玉君，带着几分侥幸：「磕的？」

玉君摇头。

狗皇帝啃的！

我绝望地闭上眼睛：「快去打水，我要漱口。」

前前后后漱口十几次，我才问玉君：「谁主动？」

「娘娘，是您，您拉着皇上不给走，也是您主动亲的皇上。」

「怎么可能……」

我又没被雷劈。

皇帝那么脏，我怎么可能下得去口。

我想起，当时喝醉了。

神志不清。

更可能酒后乱性……

「当真是我先动口？」

玉君点头。

造孽。

我自己送上门去，让狗皇帝把我弄脏了。

「娘娘，皇上比您伤得严重……」

「那也是我吃亏。」

吃大亏了。

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居然在阴沟翻船。

糟心透。

「娘娘，娘娘。」

宫婢快速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道：「皇上赏赏赏赐……」

我蹙眉。

我身边的宫婢，即便是个小宫女，也不可能眼皮子浅到说话结巴。

我走到未央宫门口，乌泱泱的一群人，手里捧着锦盘，或抬着担子。

「……」

我看得头皮发麻。

狗皇帝他不只不行，他还恋爱脑。

这家伙不会把目光放我身上来了吧？所以给我搞糖衣炮弹……

「快快快，关门。」

「皇后娘娘，且慢且慢，奴才是给您送皇上赏赐，娘娘，娘娘……」

奴才们不敢动。

我亲自把未央宫大门关上。

然后重重地松口气。

「玉君，你快去打听一下，姚贵妃在哪里？」

「娘娘，姚贵妃被打入冷宫了。」

……

这就下线了？

姚贵妃下线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还快。

她撂下的狠话犹然在耳，人却去冷宫报到，跟那些穿越姐妹夜话作伴。

狗皇帝不做人。

6

「娘娘，娘娘。

「皇后娘娘，您开门。

「奴才知道您在。

「娘娘，奴才是来送皇上赏赐，娘娘……」

狗奴才也不做人。

我是缺那点赏赐的人？

我是怕狗皇帝像狗皮膏药黏上来。

跟癞蛤蟆不咬人，恶心人。

「娘娘，娘娘，皇上来了。」

「……」

我左思右想，决定回寝殿装病。

「玉君，你快去安排。」

这个时候，我一点不想看见皇帝。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

这是皇帝的皇宫，他想到哪里就到哪里。

我在床上装死，皇帝坐在床榻上，静默不语。

「……」

我装死，他沉默。

然后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皇后，你要是再不醒来，朕就要上榻了？」

「……」

我急得扭过头去。

狗皇帝果然把衣裳脱光，露出精壮结实的胸膛。

额……

脑子告诉我不要看，眼睛却不听我使唤，甚至还想上手。

我左手抓住右手，免得做出什么让我后悔的事情来。

「皇上您别动，臣妾醒了，您赶紧把衣裳穿上。」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这狗东西，居然想用男色迷惑我。

做梦呢。

皇帝慢条斯理地穿衣服，眼角眉梢都是风流。

男色确实有点诱人。

「皇后睡醒了？」

「嗯。」

「那些赏赐皇后真不要？」

「要，怎么可能不要，那都是皇上赏赐，臣妾实在是欣喜若狂，欢喜得无以复加。」

一如既往，在皇帝面前狗腿子，在他背后口吐芬芳，将他骂死。

「既然皇后喜欢，朕以后多赏你些稀罕玩意儿。」

「谢主隆恩。」

皇帝顺其自然地留宿未央宫，我看着他的嘴，比我伤的严重得多，心里舒坦那么点点。

晚膳的时候，皇帝叫我坐下一起吃。

惊呆了我。

从成亲那晚看我像看垃圾，仿佛我欠他几十万两黄金不还，始乱终弃地怨恨。

这几年没个好脸色，动不动拂袖而去。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得谨慎小心应对，免得遭他算计。

别人遭算计，可能损失些财物。

我要是遭算计，得丢命，说不定还是周家上上下下几十口……

「皇上，臣妾还是习惯给您布菜。」

「……」

皇帝沉默片刻，淡漠说道：「随你。」

他吃得好像不怎么痛快。

我伺候得更不安逸。

他说要在未央宫走走消食，我胡乱对付两口，心不在焉地跟在他身后。

看着他颀长的背影。

心里想着，如果我有一把匕首，要刺他哪个位置才能一击致命？

「皇后。」

「臣妾在。」

「你是不是很讨厌朕？」

「怎么会，皇上您霁月光风、风采翩翩、翩翩君子、气度不凡……」

我不走心地夸了一通。

有几句真话……

在我心里，狗皇帝小肚鸡肠、色欲熏心、不务正业。

上对不起列祖列宗，下对不起黎民百姓。

还对不起我这个发妻。

我嫌他脏，嫌他凉薄，嫌他从不懂「尊重」二字怎么写。

「你应当是怨恨朕的吧。」

「臣妾不敢。」

皇帝看我片刻。

他忽然问我：「皇后，你想出宫吗？」

「出宫……」

我有瞬间茫然。

嫁给他两个月先帝驾崩，他登基，我被封为皇后，跟着进宫，已经六年了。

我没有跨出过皇宫大门，更多时间在未央宫，小恩小惠笼络那些小宫女、小太监，在各宫安插人手，费尽心思。

出宫啊……

我还出得去吗？

我想念父母时，也要一步一步走流程，不能说让进宫就能进宫。

他们想见我亦然。

此刻，皇帝问我，想不想出宫？

就因为他是皇帝。

说得轻巧。

7

皇帝见我不语，像是放弃了般：「歇息吧。」

「是。」

老规矩，他睡床。

我睡地。

这还是成亲那晚，他发神经把我踢下床时，他愤恨说我不配跟他同榻而眠。

我侧着身，看向窗户。

朦胧的灯光下，我看不清窗外月影。

如果当初没有因为母亲哭泣，父亲沉着脸心软，嫁一个家世简单的青年才俊，我是不是就能过上夫妻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日子。

应该也是不能的吧。

时日久了，丈夫要纳妾，后院有庶子庶女。有他要奔前程，那点点微不足道的感情，总归会被时光磨碎，渐渐消散。

反正都过不好。

还不如在这后宫之中，做世上身份最高、最尊贵的皇后。

除了皇帝，我不用跪拜任何人。

「皇后，你睡了吗？」

我不想搭理他，索性装死。

「你总是这样……」

皇帝幽幽说了句，起身下床，朝我走来。

我紧张得浑身紧绷。

他他他……

他要做什么？

他什么都没做，用被褥裹住僵硬的我，把我放在床榻上，然后离去。

我慢慢坐起身，看着空荡荡的屋子。

玉君推门进来：「娘娘……」

「玉君，你到我身边几年了？」

「回娘娘，六年五个月。」

「你记得真清楚。」我笑出声。

下床伸伸懒腰，吩咐宫婢把床上的东西都拿下去，准备热水我要泡澡。

我才泡到一半，玉君慌慌张张进来：「娘娘，娘娘，皇上来了。」

「？」

我瞌睡都吓没了。

这狗东西，怎么去而复返？

我急急忙忙出现在寝殿的时候，皇帝正站在床榻前，看着换过的床单、被褥，他扭头看着我，冷冷笑出声：

「周嫚熙，你……」

他伸手隔空点点我：「你是嫌朕脏吗？」

「臣妾不敢。」

我慢慢吞吞跪下去。

这可恨的男尊女卑，可恨的皇权。

狗皇帝怎么还不去死。

她死了，从皇族过继个孩子做皇帝，我就能做太后，再也不用跪任何人。

大理石地板又冷又硬，才跪一下膝盖就疼。

皇帝不喊我起来，我就不能起来。

更别说跪在一边的玉君她们。

皇帝朝我走过来的时候，我身体紧绷。

真怕他一脚踹我身上。

那我是跳起来反抗，还是默默承受被他打一顿？

他没打我，而是捏住我下巴：「朕记得，还未与皇后圆房。」

「……」

一股子冷意袭上心头。

我整个人冷到发颤。

我往后瑟缩。

「皇后要拒绝？」

「……」

「皇上，娘娘只是太激动了。」玉君连忙出声，打断我要出口的话。

「滚出去。」

帝王一怒，浮尸万里。

玉君临走时，沉重又担忧地看向我：「娘娘……」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

她怕我反抗。

怕我惹怒皇帝。

怕我拒绝。

怕我想不开。

怕我口出恶言，激怒皇帝，害了自己，也连累周家以及未央宫的奴才们。

她知道的事情，我怎么会不知道。

所以这些年，尽管我不开心，我都没有想过自缢。

我可惜命极了。

「玉君，你去拿壶酒来。」

不喝点酒，我怕脑子太清醒，根本接受不了跟皇帝有肌肤之亲。

玉君忙应声退下。

我昂首看向皇帝：「皇上，臣妾可以起来吗？」

灯光太暗。

我看不清楚皇帝神色。

但我是真的想哭了。

膝盖痛，尊严被践踏，不甘不愿地侍寝。

皇帝朝我伸出手。

我看着面前的大手。

我知道这是他给我的台阶，我不得不把手放上去。

被皇帝握住手，拽到他怀中，被他亲吻的时候，我差点恶心吐。

被他压在床上的时候，我羞耻到恨不得死去。

泪溢出眼角我并未察觉。

皇帝没有动作的时候，我睁开眼。

他看我好一会，眼眸里藏着太多太多我看不懂的情绪，他起身准备离开。

我深知，今晚如果真让他走了，往后在这人吃人、人害人的后宫之中，我再难有立足之地。

那些妃嫔个个都会想着把我生吞活剥，顺便接手这后位。

我慌乱地伸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袖：「皇上，您别走。」

不管是否心甘情愿，我今晚都必须留住他。

我见他没有动，衣裳凌乱地扑在他怀中：「皇上，臣妾愿意的。」

所以我主动去亲他，主动去脱他的衣裳。

我终究还是丢弃了所谓的坚持。

把自己弄脏了……

第一次，他不好受，我也不好受。

我疼得紧。

他似乎也疼。

我原本觉得他不行，可是第二次、第三次，我累得在榻上躺了三天。

玉君轻松欢喜，奴婢、奴才们喜气洋洋的样子，还有我母亲进宫来探望我，眼角眉梢藏不住的笑意。

让我心里难受。

身体难受，心灵更煎熬。

双重折磨。

尤其是母亲递给我几张生子药方，给我哽得差点一口气厥过去。

8

不能说母亲不疼爱我。

她就我一个女儿，自是满心为我打算。

有子嗣，即便是公主，我后位也会更稳。

若是生个男孩……

我挽住母亲手臂依偎着她：「母亲，我想吃您做的红豆糕了。」

「……」

母亲忽地便落下泪来。

没嫁人前，我今儿个缠着她要红豆糕，明日去请安准能吃上。

嫁人后，连见一面都难，说话也要斟酌再斟酌。

「熙熙，若是早知你会这般不快乐，当初还不如……」

还不如什么？

不如让我嫁个普通男子？

世道如此，随便嫁谁，我都不会真真正正快乐。

母亲又问起我身子。

「有些疼。」

我一直以为狗皇帝不行。

结果他可太行了。

「那唤女医过来给你看看？」

我忙摇头。

我希望她下次进宫帮我带点东西进来。

要次次都疼得死去活来，不如让我直接死去算了。

「肮脏的东西岂能乱用，伤了身子怎么办？万一怀不上孩子……，熙熙，母亲希望你有自己的孩子。别人生的怎么养都养不熟，你付出再多也不会感恩，只有你自己生的，才是最好的。」

我想到母亲对家中庶子女，也就面上过得去，从不会为他们打算，也没有带在身边照顾提点。

我两个哥哥、小弟还有我，就是打个喷嚏，她都要担忧是不是衣裳穿少冻着。

「母亲。」

「熙熙你记住啊，他不单单是你的夫，更是皇帝，你不要拧着性子跟他对着干，你要顺着他……」

怕我反感，母亲又软了语气，「即便你心里没有他，你也要哄着他，让他觉得你爱着他，这样他才会给你体面，才会对你生的孩子好。」

母亲似在劝我。

又像是在说她自己。

她和父亲就是相敬如宾。

我从未见母亲对父亲露出过痴念的灼热眼神，她总是温柔细致、和风细雨地经营着夫妻关系。

对我们四个孩子，她多了嗔痴眷念。

她爱不爱父亲我不知道，但我能肯定，她爱我们。

我舍不得母亲担忧，就像当初莫名其妙受伤大病一场后，父亲要我进宫，她落泪还是为我争取，进宫与否都由我自己决定。

我进宫为后，她在府中地位稳固，兄长、小弟前途似锦。

我一个人的委屈能换来他们的和顺安康，这点委屈，也就算不得委屈了。

「母亲，您放心，我知道要怎么做。」

怀孕，生皇子。

去父留子。

路虽然，行则将至。

母亲离宫时恋恋不舍，说明日让大哥给我带红豆糕。

我想吃的是红豆糕吗？

我是怀念曾经可以依偎在母亲身边撒娇卖痴，哄着她让我出门。

回不去的童年。

回不去的家。

皇帝什么时候来的我不知道。

他擦掉我眼角的泪意时，我忙扭开头，自己胡乱擦拭着。

「那天是朕孟浪，是不是弄伤你了？」

王八犊子。

有没有弄伤心里没点 B 数吗？

虚情假意问个屁。

我没搭理他。

皇帝又道：「朕以后轻些。」

我忍不住想，我什么时候怀孕，什么时候生孩子，狗皇帝什么时候死？

皇帝见我不语。

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走，朕带你去个地方。」

我被迫跌跌撞撞跟上他的步伐。

他像是想起什么，停下脚步看着我：

「朕带你出宫回周家。」

然后在我错愕、震惊的眼神下，拦腰抱起我。

9

皇后回娘家，不叫回娘家。

叫归宁。

进宫这几年，我从未回过家。

出宫之后，很快传来市井喧闹，我回过神后掀开帘子去看。

行人来来往往，衣着华丽或单薄，面容有笑有疾苦。

这是真真正正的人间，不是沉沉暮暮的未央宫。

站在相府门口，我有种不真切的茫然。

直到家里人急急忙忙出来，又是行礼，又是震惊、欢喜。

孩子们看见我，陌生的眼神里，带着敬慕。

母亲拉着我的手欲言又止。

我知道她怕我跟皇帝吵架，皇帝一怒之下把我送回周家。

「母亲，我们回来吃顿饭而已。」

「皇后若是想住一晚，明日再回宫也无妨。」

皇帝的话让我觉得恶寒。

他拿我跟那些被打入冷宫的穿越女一样。

给点蝇头小利，就希望我对他死心塌地。喜欢时给天给地，不喜欢时随意寻个借口打入冷宫。

看着欢喜到颤抖的母亲。

我摒弃了骄傲，变得庸和，随波逐流：

「谢皇上。」

父亲他们会招待皇帝。

我只想跟母亲待一处，说说贴心话。

家里现在由大嫂、二嫂一起管家，母亲也不得闲，家里要处理的事情太多。

几年不曾回来，我的院子还在，曾经用过的东西全部摆放在原来位置，擦拭得干干净净。

「姑娘回来了。」

一个小丫头跑过来，又涨红着脸磕头行礼，「奴婢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吉祥。」

我完全不知道她是谁？

「早年你从外头捡回来的小丫头。」

母亲提醒我。

我忽然记起她，但又不确定：「翠翠？」

「就是她。」

那个时候几岁？如今瞧着倒是个可可爱爱的小姑娘了。

我让翠翠起来。

她便乐滋滋地跟在一边。

母亲与我说起，让我多依着皇帝……

我听着那些以夫为天的理论，心里忍不住叹息。

一个劲点头：「母亲放心，我懂的。」

我屈服了吗？

没有。

我依旧有着自己的坚持和操守。

我在权势的波涛汹涌中没办法独善其身，只能随波逐流。

我护不住自己的身体。

那么我想守住我的心。

经此一事，我对皇帝，也学会了曲意逢迎，他每次都好像十分高兴，又好像不高兴。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高兴，为什么不高兴，我没有心思去琢磨。

因为我有身孕了。

我一个人，蜷缩在床上，先是默然，后是笑到浑身发抖，眼泪直流，最后是深深叹息。

我终究变成了最不想成为的人。

皇帝却是高兴极了，抱着我说生儿子要如何如何……

我很想说，万一是女儿呢？

看他兴奋得有些癫狂的样子，我没有去扫兴。

因为我有孕一事，后宫暗潮汹涌，妃嫔们看我的眼神又妒又羡，也手段龌龊地来害我。

被我抓个正着的妃子哭着说：「你以为皇上爱你吗？我们都不过是他心中求而不得的替身，他会宠幸你，不过是因为你最像她罢了。」

替身？

谁？

皇帝有求而不得的白月光、朱砂痣？

他这般滥情。

真是个笑话。

「那与我何干？」

我根本不在意皇帝心里有谁，喜欢谁，爱着谁。

我现在只想好好养胎，生孩子。

无欲则刚。

皇帝的宠爱犹如抓不住的风沙，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

何必强求。

可惜后宫嫔妃们不懂。

怀孕七个月的时候，我的腿脚开始浮肿，总是梦到一些往事。

那个我一直以为是梦，梦里出现的男子，好像越来越清晰。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儿奔生，娘奔死。

在孩子呱呱落地，我陷入昏迷的时候，终于想起一切。

10

想起那年元宵灯会遇见的男子，他说他叫文闵，我说我叫周熙。

他说他是贫寒学子，我说我是农家姑娘。

我们一见如故，再见倾心。

后来他说，他家中给他定亲，高门贵女。

我说我家也希望我高嫁，权贵子弟。

我们约好私奔。

我准备了盘缠，前往约定的地方，结果我枯守一夜。

大雨滂沱，电闪雷鸣。

我终究没能等到我的少年郎。

踉跄着犹如丧家之犬往周家走，一脚踩空滚落山坡，头撞在石头上。

他真是害我不浅。

再醒来，我记得很多事情，独独忘记了他。

可这狗东西呢。

他记得，他什么都记得。

却处处为难我，水性杨花，见异思迁。

原来讨厌一个人，不是没理由的。

即便我什么都不记得，我依旧憎恨、厌恶、嫌弃这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小皇子平安康健。」

「娘娘呢？」

「娘娘累倦，昏睡过去，女医正在为娘娘收拾清理。」

我听着皇帝说赏。

又让人去准备洗三礼大办……

心里的火是噌噌噌往上冒。

只是真的太累了，根本醒不过来。

就恼火。

再醒来时，周围静悄悄的，我惯性地伸手去摸肚子。

「肚子？」

「孩子？」

我忽然想起，我生了。

「玉君？」

「娘娘，您醒了。」

「孩子呢？」

「皇上在隔壁陪着。」

狗皇帝。

我都还没瞧见孩子呢。

「玉君，给我把匕首拿来。」

玉君吓得说话都哆嗦：

「娘娘、娘娘，您要匕首做什么？」

「刚刚做了个噩梦，把匕首放枕头下压惊。」

我没告诉玉君真相。

玉君犹豫片刻，把匕首拿来给我。

我面色如常放在枕头下，让她去喊皇帝过来。

兴许是做了父亲，皇帝看着稳重了，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欢喜表现得淋漓尽致。

「你们都出去。」

玉君愣住。

皇帝错愕片刻，像是明白什么似的，敛了笑意，挥手示意所有人下去。

我抽出枕头下的匕首，就朝他刺过去。

他站在原地，避都未避，看着我把匕首刺到他肩膀上。

真可惜，刺歪了。

他握住我的手，又用力把匕首刺进去些。

眼眸里的狠意和恨意，让我瑟缩了下。

「……」

我想松手，他却握得很紧。

「你恨我？你有什么资格恨我，我等了你一夜，没等来你，却等来一群刺客……」

我立即出声反驳他：「你放屁，我在城外杏花林等了你一夜。」

「你给我的信是在东郊竹林。」

皇帝越说越委屈。

「……」

我再傻也知道，我们的信被人掉包了。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狗东西明明什么都记得，却什么都不说。

「文闵，呵……」

「你不也骗我叫周熙。」

他骗我，我骗他。

扯平了。

「你放开。」我怒喝。

他松开手。

我抽出匕首，血溅在我脸上。

他抬手要给我擦拭的时候，被我挥开：

「脏东西，你离我远些，看见你恶心。」

「你嫌我恶心……」

皇帝嗤笑地退后几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周嫚熙，你没有心。我记得你说过的话，你却从未把我放在心里。你只记得自己委屈，却没有想过，什么都记得的我，会不会委屈，会不会难受，为了让你想起来，我费了多少心思，让那些人来刺激你……」

呸，不要脸。

今天牵这个姑娘的手，明天搂那个姑娘的腰。

他还委屈？

「强词夺理，你自己喜新厌旧、见异思迁，还给自己找个理由，真恶心。」

狗皇帝可能是被气得狠了。

双目赤红：

「行，那就我恶心，我现在把选择权给你，你还想跟我过日子，我们摒弃过往是非对错，这辈子好好过。

「你要是不想过了，你一个人出宫，孩子留下。我后宫嫔妃无数，子嗣无数，他争得过就去争，争不过就去死。」

狗皇帝说完，拂袖离去。

我气得尖叫一声：「狗东西，混蛋。」

手够得着的东西，都往门口丢去。

「滚，滚得远远的，谁稀罕你个恶心玩意儿。」

11

母亲急急忙忙地进来，扶着我坐下，又给我擦泪。

「祖宗，你才生孩子，怎么能动这么大的气，气坏身子吃苦头的还是你自己。」

「母亲，他就是那个王八蛋。」

母亲一开始没明白过来。

等明白过来后，她惊讶地问我：「当初和你私奔的人，是皇上？」

我点头。

可不就是这狗东西么。

「是皇上也好，至少你们有感情。如今你又诞下嫡皇长子，不出意外……

「熙熙啊，你不能任性，不单单是为了你自己，更为了孩子。

「皇上的话，母亲都听见了。

「你出宫，得了自由，那孩子呢？一个人面对这宫中诸多险恶，你当真狠得下心？

「你和皇上把事情闹开也好，就像一颗毒疮，切开挤出浓水，结痂后会留疤，至少它不会疼。」

母亲的话，我懂。

可懂是一回事，心里计较又是另外一回事。

「母亲，我会好好想想。」

我真的很认真地想。

离开皇宫，把孩子一个留下，我得到自由。

舍得吗？

我舍不得孩子。

他还那么小，被父亲厌弃，能好好活着吗？

更清楚如果我不做皇后，对我母亲、哥哥、弟弟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狗东西，说是把选择权交给我。

我有的选吗？

孩子洗三，皇帝下旨大办。

我在未央宫坐月子都能听到恭贺声。

孩子是皇帝抱回来，交给玉君就走了。

「皇上呢？」

「走了。」

我冷哼一声。

让玉君去打听皇帝伤得严重不？

「皇上脸色瞧着很是苍白。」

我挥挥手让玉君下去。

看着襁褓里的孩子。

虽然才相处两三天，可我怀了他好几个月，母子间的感情早就建立起来。

他还有些皱皱巴巴，像个小猴子。

我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越看越稀罕。

这么可爱的小崽崽，我怎么舍得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冰冷冷的皇宫。

「玉君。」

「娘娘。」

我把玉君唤到身边，吩咐她去办几件事。

「冷宫里是否住着人？」

先帝宠幸过的人，都已妥善安置。

如果没有，这些人去了哪里？皇帝最清楚。

第二件就是皇帝有没有宠幸过后宫那些妃子……

我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不过还是想证实一下。

孩子有奶娘照顾，我就能安安心心地睡觉。

我爱他，但我也爱自己。

几个奶娘照顾，比我照顾的还好。

半夜的时候，我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

头皮发麻地醒来。

转身过来，又没了人。

「……」

狗皇帝，真以为我不知道他来过？

玉君查清楚后回来禀报：「娘娘，冷宫没有人。」

「记录皇上起居那边，皇上并未宠幸各宫娘娘。」

「……」

我默然了。

皇帝对我，不能说一点心没有。

相府要遮掩自家闺女跟人私奔，也有能力捂得严严实实。

只能说造化弄人。

宫外好吗？

依旧有倾轧、迫害。

既然哪里都是一样过日子，为什么不做位高权重的皇后娘娘。

我对他也不是真一点感情没有……

狗皇帝其实挺恋爱脑，没事给他 PUA。

我不停地给自己洗脑，让自己去接受皇帝。

良久后，我深深叹息一声：

「玉君，去点些安神香。」

「是。」

我总要给狗皇帝一些机会不是。

12

这月子我休息得好，吃得也不差，得闲逗逗孩子，听玉君念念书。

身子养得好，气色就好。

适当锻炼，也没有胖成猪。

母亲进宫问我孩子满月的事情。

「……」

我知道，偷闲这么久，得去找皇帝了。

「母亲放心，我一会就让人请皇上过来……」我顿了顿，「还是我自己过去吧。」

「本也该你自己去。」

理我都知道。

可伏低做小不好受啊。

我收拾打扮好，坐软轿前往养心殿。

皇帝见到我，有瞬间手足无措。

「……」

我瞟他一眼。

心想这狗东西不会背着我藏人了吧？

我示意伺候的人都下去，才坐在他面前。

他张着嘴不知道该喊我皇后，还是喊我周嫚熙？

我忍不住问他：「你这几年过得好吗？」

「不好。

「心爱的人就在面前，她却不记得我。

「我试探过很多次，确定你是真的忘记我，便想着用那些女子来刺激你。

「你说，你周熙的男人，若是与别的女子寻欢作乐，你就不要了，我一直克己守礼……」

我听出他的委屈和辛酸。

也听出这几年他的坚持和努力。

「我性子不好，心眼子也小，若你不嫌弃，我们摒弃前嫌，好好过日子吧。」

「好。」

真要冰释前嫌，需要时间，也需要彼此包容体谅。

更要相互付出和坚持。

狗皇帝真的是恋爱脑，还是晚期那种。

一和好他就上蹿下跳。

孩子满月酒后，他夜夜留宿未央宫。

我身子才养好，可不会作践自己跟他胡来。

结果倒好，他总能想出些稀奇古怪的法子来。

和好后的日子，还是十分有滋有味。

我本来性子就比较洒脱、乐观，还有些强势。

也会陪着皇帝批阅奏折。

可自从他发现，我见地比他好，拿捏大臣顺溜得很，他就开始偷懒，甚至偷偷看一些小册子。

美其名曰：为了夫妻更和谐。

等到九个月后，我发现自己又有身孕时。

气得我一脚把他踹下床：

「文闵，你个王八蛋，给老娘滚。」

狗东西，不干人事。

接下来的日子，不许他睡榻上。

我也要让他体验体验打地铺是什么滋味。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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